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sabbaty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  君邻天下   作者:无临 文案 沈浩,年轻有为的大将军,一座在外人看来的冰山。当他遇上几乎没有交集的弟弟,开始了解他,却控制不住内心的情感了,原来,他心里也燃烧着火,奋不顾身…… 沈君,重来一世,警告自己绝对不会再重蹈上一次的覆辙。平静了十八年的生活,却再次因命运而纠缠,心开始摇动…… 内容标签:重生 生子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:主角:沈浩、沈君 ┃ 配角:顾霁、白泽衡、常卿、季尚、 ┃ 其它:伪兄弟,选择   楔子   “你想清楚了?”   “……”   “天道恒常,不为舜昌,不为桀亡。违背天意之事,必然要付出代价。”   “什么代价我都承受得起。”   “好,希望来日你不会后悔。”   第一章   今日天气很好,阳光明媚。   一大早,京中商铺、小摊就开始忙碌。不久,空荡的街道就变得车水马龙,人流涌动。天子脚下,京城一向如此繁华。然而,仔细看来,便会发现今日有些不同。   今日,街上的女子似乎多了起来。虽说往日女子更爱逛街,但今日的女子似乎,格外娇媚。随眼一望,花枝招展,就连摆地摊的小姑娘都插上了闪亮亮的发簪,在阳光下异常耀眼。更奇怪的是,她们似乎都心不在焉,若有若无地朝着城门的方向望去。   再仔细观察,又会发现沿着城门到皇宫的大道上的各个客栈,二楼基本都满客。不仅女子异样,上到老下到小的普通百姓也都聚在一起时不时往城门的方向看去。   “到了吗?”   “快了吧。”   “诶诶,看看,城门开了!”   “来了来了……”   一时间,人群像炸开了锅,低低的议论声此起彼伏。   只见那城门里迅速涌进两支官兵,一左一右排开人群,将道路中间清理出来。接着,一匹高大的黑马缓缓驶来,“哒、哒、哒——”的马蹄声显得异常清晰。刚刚还沸腾的人群在那黑马出现的瞬间一片寂静,不少姑娘家手捂着嘴,眼睛睁大,呼吸声都快没有了。   那黑马可是匹宝马,毛色纯正,性子桀骜,乃是戎国进贡的贡品。据说,此马非凡马,有通灵之能,可预测吉凶,所以被称为“智马”。智马高大、敏捷,耐力好,在战场上可谓逢无敌手。当然,智马品种稀少,这种纯正的黑马是少之又少。   宝马配英雄,当朝皇帝将此马赐给了大将军沈浩。   当然,此刻是没有人注意难得一见的宝马的。令人不能忽视的是马上的人,智马的主人——沈浩。沈将军一身银色铠甲,头盔倒是取了下来。脸上皮肤偏黑,轮廓深刻,剑眉星目,黝黑的眼睛没有一丝波动。不苟言笑,面若冰霜,衬得银色铠甲发出冷色的光,但,绝对是异常英俊,异常酷的人。   只是,在他面前,所有人都忍不住噤声,在明媚阳光下感到微微的寒意。   不错,今日沈将军回京,满京城的人,绝大多数都是来观看沈将军的英姿的。有人奉了父母之命,有人忍不住好奇,有人是为了一饱眼福。   谈起沈浩,老人都不免竖起大拇指,女子都忍不住面上红晕,与沈浩同龄的青年男子则是羡慕嫉妒,外加崇拜。沈浩是丞相的长子,但是三岁时被慧空大师带走修行,十八岁从军,二十岁成为名震天下的大将军镇守边关,现今二十二。如此年轻的将军可谓是前无古人,沈浩更是成了多少少女的梦中情人。   如今,丞相可怜自家儿子远赴他乡,又逢边关太平,便请旨将沈浩调回京。   然而,丞相是有私心的。自家儿子在家的次数可是屈指可数。不说十五年的在外游学,从军四年沈浩也就回家四次,与丞相夫妇的关系不咸不淡。丞相夫妇年纪越来越大了,两个儿子也长大了,便都开始想着抱孙子了。可是,两个儿子丝毫没有动静,沈浩二十二,早就到了娶妻纳妾的年纪。   故,众所周知,沈将军的相亲之路开始了。   沈将军若想娶妻绝对不难,难的是至今未有一人让沈将军看得上眼。不过,这也是京中各家闺秀的机会,边关那些女子怎么能比得上她们呢?   沈浩直视前方,骑在自己的爱马上,在众人的热切视线中慢慢走远,没有给周围的漂亮女子多余的眼神。   “哇哇,好酷啊!”   “我的梦中情人啊——”   ……   沈浩走过的地方,一群女子捂心。   沈浩回京,自然先见皇帝复命。   当今皇帝未及知天命的年纪,看样子仍是精神奕奕,只是,眼中偶尔闪现倦怠。沈浩面圣,皇帝对其大肆赞扬了一番,并准他在家修养几日。   丞相早早准备了各家闺秀的画像,沈浩刚到府中,丞相便迫不及待地命人捧着一堆画卷前来迎接。   “浩儿,又威武了许多啊!”丞相忍不住感慨,自家儿子就是俊呐!   虽然沈浩和家里的人关系并不亲密,但毕竟是一家人,沈浩对这个爱妻溺子的爹也是十分尊敬,“父亲。”   “嗯嗯,一路平安吧?你娘过几日就回来了,她可老念叨你了,这下好了,你可要好好陪陪你娘。”   沈浩点点头,眼睛瞥到管家抱着的一大堆卷轴,想到白泽衡的消息,额角抽了抽,“父亲,没有——”   “哎呀,”沈丞相拉住沈浩,“福伯,把画像拿给大少爷。”转而对沈浩讲,“为父知道你在外忙,没时间儿女情长,但是啊,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啊!你看看,这些闺女有你看中的不?”   “父亲,我累了,此事——”   “为父知道了。来,福伯,把画像送到大少爷房里,领少爷休息。”沈丞相再次打断沈浩的话,“浩儿也劳累一天了,好好休息吧,婚姻大事可急不得,慢慢来,仔细挑。”   沈浩点点头,“孩儿告退。”   “嗯,好好休息。”   丞相望着沈浩走远,突然想起一件事,“对了,君儿人呢,他大哥回来也不出来迎接!真是越来越不像样子!”丞相摇摇头,叹息,“兄友弟恭,难啊……”   在京城郊外的小山坡上,一个身着白衣的清秀少年看着已经悬置正中的太阳,脸色复杂,“大哥回来了吧,又要被爹骂了……”   “小师弟,唠叨什么呢?今天谢谢啦,改日师兄请你吃饭。”旁边青衣男子笑道。   沈君转过脸来:“三师兄,你可要记得,还有我的寒梅,一枝不能少!”   “是是是。”   沈君还是抑郁了,一大早就偷跑出来,他绝对不是故意不去见大哥的!就算他不待见大哥,也不至于临阵脱逃吧,反正早晚都是见,又不是没见过!但是,他爹是不会相信的。   “三师兄,你可害惨我了!不行,今天我不回去了,你请我吃饭!”   “好啊,包你一辈子都没问题。”夏晨铭摸摸沈君的头,笑道,真是永远长不大的小孩。   第二章   晚上,沈君还是回家了。   他知道,他要是再不回家,沈丞相可饶不了他。   所以,当丞相大人一个人孤单的面对一桌子菜的时候,沈君回来了。   “饿死我了,爹,这是什么,好香!”说着,用手直接拈起一块卖相很好的肉扔进嘴里了,“好吃。”   这时,福伯已经将他的碗筷端上来了。   “谢谢福伯。”沈君边吃边说。   沈丞相真是一肚子的气都被沈君气笑了,“你几岁了?还玩这一套?”从小到大,次次都这样。   “说,今天又跑哪去了?”   沈君一脸讨好:“爹,你说的什么话啊?还不是我师父派人来找我了吗?”   “是吗?”沈丞相摆明了不相信,“找你干什么?”   沈君在肚子里再次诽谤了一次夏晨铭,“真的,不信你可以问我三师兄,我还找他要了寒梅,过几日就送来了。”   “真的?”沈丞相有点动摇了,沈君算是了解他这个爹,“是真的寒梅?”   “那还有假,从灵药谷拿来的。”沈君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,“爹,我还专门为你多要了几枝,你就等着吧。”心里笑道,看你不动心!   “哎呀,还是我儿有孝心。”沈丞相一脸满足,笑开了花。   沈君不经意问:“大哥没回来?”   “回来了,又出去了。”沈丞相也动筷子,心情舒畅,食欲也上来了,“说是和大皇子约好了。”   “哦。”怪不得没见到人。   “你对你大哥不满?”   “没。”   “你大哥常年不在家,关系有所生疏也在所难免,再加上他那个性子,唉!”沈丞相叹气,放下筷子,“明明小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,长大了,怎么还有性格缺陷了?早知道就放身边养着了……”沈氏夫妇啰嗦了几年的言论又开始了,沈君颇感无奈。   “停,您老都说了多长时间了?”沈君打住,“相亲怎么样,大嫂有人选了?”   “能怎么样,你大哥还是那个态度。”沈丞相的注意力总算被转移了,“不过,他不看也得看,婚姻大事可由不得他。”   “嗯嗯,父亲大人辛苦了。”   “一个个真让人不省心。”沈丞相看着吃得正欢的沈君,“你年纪也不小了,也该考虑——”   “咳咳……咳咳,爹!”沈君噎住了,“等你管好大哥再说吧,我还早呢,不急不急……您吃,这个香菇不错!”   “唉……”可怜天下父母心咯……   大泽皇宫。   “怎么,一回京就来我这儿。”大泽大皇子,白泽衡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沈浩,调笑道:“见识了丞相大人的毅力了吧,年年如此都没有放弃。”   “顾霁借我。”   “不行,”白泽衡立刻否决,“你想干什么,挡箭牌?那么多女人随你挑。”   “呵呵。”沈浩冷笑几声,“你要纳妃的事情他早晚都要知道。”   白泽衡夺下沈浩的酒杯,“你就是来给我添堵的?皇宫里耳目众多,你这样来也太不怕闲言碎语。”   “就是传给他们听的。”   “我那几个弟弟可不省心,老三虽然是我们这边的,但是太过心软,比不得那几个。”   沈浩沉默一会儿,开口:“药,下了?”   “你也看出来了?”白泽衡微笑,却有种凌冽的恶意,“老三下的。嗜睡么,才刚刚开始。”   “小心点。”   “不用你说,别喝了。”白泽衡继续夺下沈浩的杯子,“据说,周尚书的女儿要回京了。看来,又是为了我们的沈大将军。”   “嗯?”   “可没有人能够拒绝沈将军的怀抱,这不是个机会?”   沈浩的眉头难得皱了起来。   “你有喜欢的人?”白泽衡疑惑,“既然没有,做戏又何妨?”   沈浩还是没有答话,心情看似不太好。   白泽衡可奇了怪,按理说沈浩这个人有花心的资本,可是就跟有感情洁癖一样,从未见过他对谁动心,也没有做戏,照他推理,沈将军该不是,性冷淡?思及此,白泽衡笑了出来,“你不会是——”   沈浩忽然站起来,眼神一凛,白泽衡忙住嘴,“那什么,天色已晚,我就不送了。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,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。”   沈浩走出皇宫,心里很乱。   他没有喜欢的人。他很正常。   但是,他总是做梦。梦里有一个人,很模糊的一个人。   每次做梦,他的心都跳的很厉害,又疼得厉害,喘不过气儿来。仿佛,那个人是他毕生所爱。   他可以确定自己没有遇见那个人。可是,他若和别人过于亲密就有种背叛的感觉,很别扭,很难受。就是想想都不行。   沈浩从十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做梦,最近越来越频繁。但是,真的就这样被儿女情长困住?   沈浩深邃的黑眸暗了下来。   沈浩才出宫不久,三皇子就来拜访白泽衡了。   “大哥,沈将军来过了?”白泽珮问道。   “消息传得可真快。”白泽衡冷笑,“不知道贤妃她们是不是担心得睡不着觉了。”   白泽珮犹豫了半天,小声道:“大哥,父皇他……”   白泽衡脸色温和起来,笑了笑:“小珮,你总是这么心软。放心,都说那不是□□了。”   “哦。”   白泽衡虽是大皇子,但他却是宫女所生,母亲难产而死由同时生产的贤妃抚养。他从小饱受冷落,甚至被迫从军,在军中崭露头角之后才得到皇帝的重视,被召回京。   而白泽珮是前皇后所出,虽出身高,但前皇后去世早,白泽珮的处境和白泽衡一样艰难。所以,白泽衡对于这个三弟总是有份疼爱。许是白泽珮曾被前皇后保护太好,心性太软,如今十八岁仍是不谙世事的样子。不过,却更令人心疼。   “对了,顾霁在你那还好吧?”   “嗯嗯,顾大哥人很好,很照顾我。”   “别骗我了,就他还照顾你?”白泽衡摸摸白泽珮,“帮我瞒住宫中的消息就好。”   白泽珮扬起清秀的小脸,很疑惑:“大哥,你和顾大哥……”   “大人的事,小孩不要操心。”   白泽珮点点头。   “对了,你来有什么事?”   “哦,顾大哥想见你。”   白泽衡犹豫了一会儿:“他有什么事?”   “好像说,让你陪他逛街买什么,我忘了。”白泽珮挠挠头。   “最近,我一直都很忙,过阵子吧。”   “嗯嗯。顾大哥会明白的。”   白泽衡失笑:“他要像你这么懂事就好了。”   白泽珮的脸悄悄红了起来。   第三章   “浩儿,画像看了吗?有中意的吗?”一大早,沈丞相坐等在饭桌前,看到沈浩立刻问道。   沈浩坐下,“昨晚回来的太晚了。”   “和大皇子多聊聊也好。”沈丞相道:“福伯,让人看看二少爷还在不在,让他来吃饭。”   “爹,不用了,我不是来了吗。”说着,沈君就走进门,“大哥好。”然后坐到沈丞相的右边。   沈浩抬眼看了看自家二弟,不咸不淡的嗯了声。   沈丞相看着两个儿子的互动,深深叹口气,“浩儿,君儿,你们好久没见了,好好联络一下感情。君儿,你大哥在外见多识广,你向他多学习学习。”   “哦。”沈君将碗递给福伯,“福伯,我要喝粥。”   沈浩闷声不吭地夹菜,吃菜。   “浩儿,你在外地——”   “爹,你尝尝这个。”沈君打断沈丞相的话,舀了一勺面前的红枣莲子汤。   沈浩难得的看了一眼沈君,他对这个弟弟真是没有太多印象。   不说他在家时间少,每次他回家,沈君总会因为各种原因不在家,久而久之也就明白这个弟弟不待见他。但是,他们总共也没见几次面,他都不知道沈君长什么样,沈君何至于此?   沈丞相不知道自家小儿子到底吃错什么药了,还是投错了胎,怎么偏偏和大儿子对上了?要说,沈君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,不是很活泼,但对于熟悉的人有几分调皮,对外人也有礼貌。更因为投身于治病救人的行业,心性多了几分包容和通透。平时,也没见他对别人像对沈浩这般啊?   “爹,我吃完了,三师兄还等着我的草药呢?我先回屋了。”沈丞相还在思考的时候,沈君已经离桌走人了。   沈浩行军打仗多年,习惯了快速吃饭,“父亲,我也先行告退了。”   未等丞相大人反应过来,饭桌上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。孤零零的,好不可怜。   丞相心里苦啊,夫人,你快回来,为夫好想你啊……   在丞相大人的不懈努力下,沈浩房里的画像已经换过好几轮了。对此,沈浩颇感无奈,只能以不和眼缘推脱了。   沈丞相也无奈,自家儿子看不上人家,他也没办法。难道,要想想其他办法?   在丞相纠结之时,沈浩却自己领了一位姑娘回来了。   沈将军的八卦传得很快,沈丞相急冲冲地跑来,离大厅几步远的地方就看到了袅娜的红色身影,看来不是谣传啊!丞相大人心情顿好,放慢步子,悠哉悠哉地走进大厅。   “父亲,你——”   “浩儿,快给为父介绍介绍,这是哪家闺女啊?”说着,丞相越过沈浩,打量着站起身的女子,“嗯,嗯……”不住地点头。   不待沈浩开口,顾霁向丞相行礼,“伯父好,我是沈将军的朋友,顾霁。”声音清脆动人。   “霁儿啊,别客气,”丞相越看越满意,“在这里就当成自己的家,浩儿要有什么欺负你的,伯父替你教训他。”   “沈将军对我很好。”顾霁微笑,真真是一笑倾城。   “那就好,那就好……”   “霁儿是哪里人啊,家居何方?”   “我只是到京城探亲,父母都在洛城一带。”   “洛城是挺远的,你一个女子定是受累了……”   ……   沈浩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聊得欢乐,不发一言,丞相更乐了,竟然没否认!   顾霁在丞相的盛情邀请下在丞相府住下了,这下,沈将军有意中人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雨,据说那个女子倾国倾城呐!京城一众待字闺中的小姐可暗地里咬着手帕,伤透了心。   沈君在院子里早早就听到了风声,原本还奇怪是哪家小姐,但是,听到顾霁的名字,他恍然大悟,忍不住冷笑,大哥这么迫不及待了?想来也是被父亲逼得紧了。   顾霁的客房里。   沈浩看着坐没坐相的顾霁,忍不住出声:“你凡事收敛点。”   “放心,有我在,伯父是不会再逼你的。”声音依然清脆,但的的确确是男子的声音,“不过,我可装不了太久。赶紧送我回南国,这个地方看着就烦!”   “你答应我的事可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完成的。”   顾霁皱皱好看的眉头,“那你记得别告诉他我在你这!”   “你和他怎么了?”   一听这话顾霁的火就上来了,“你不知道?他要纳妃!你竟然帮他瞒我!真是,真是气死我了……”   沈浩了然,早就知道瞒不住,也算白泽衡自作自受。   “他还想骗我,还让那什么珮的软禁我,想得倒美!”顾霁越说越气,“老子堂堂三殿下,等着我宠幸的人多了去了,死白泽衡,得寸进尺!”   沈浩听不下去了,“那你就准备回去了?”   “不回去还在这等死啊!”顾霁没好气儿。   知道他还在气头上,沈浩难得为好友说句话:“抗旨不遵可是大罪。”   “……”顾霁一时语塞,“但是,但是,哎呀,烦死了!”   “你慢慢想吧。”沈浩起身准备出门,“不过做戏而已。”   “做鬼戏!快走快走……”顾霁赶人。   沈浩关上门,顾霁倒在床上,看着床幔,无力地笑了,不回去又能干什么呢?   “啊——”休停半晌,顾霁抓住被子就滚。   “气死我了,气死我了……”   沈浩在屋外站了一会儿,然后才离开。   不远处,偶然经过的沈君看到沈浩离去,然后转身离开。   沈君抱着夏晨铭送来的几枝寒梅回府,没想到刚进门就遇到了要出门的顾霁。   沈君目视前方,当作没看见,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。顾霁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摆脱的。   “你是?”顾霁拦住沈君,“这是寒梅?”   “是。”沈君侧身准备走开,但是,顾霁一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衣袖。   “你怎么这么没礼貌?”   “放开!”   一旁的丫鬟见状连忙说:“顾小姐,这是二少爷。”   “哦。”顾霁收回手,“原来是将军的弟弟,不好意思。”   “顾小姐慢走。”沈君还未迈步,顾霁却又抽走了他手上一枝寒梅。   “虽说现在已入秋,但是彩色寒梅在大泽可是稀罕物,不知道二公子愿不愿意赠小女子一枝?”这哪里是赠,分明就是抢!   沈君脸色不善,“顾小姐还请自重。”   “男扮女装也要有个限度!”沈君走近顾霁,低声道。趁顾霁愣神的片刻,沈君已经拿回寒梅走开了。   顾霁回过神,笑了,“真是有意思……”   第四章   “顾小姐有何贵干?”沈君忙着手中的药材,抬起头又低下,“没什么事,还请出去。”   顾霁挑挑眉毛,用着本来的声音:“你怎么知道我是男扮女装?”不是顾霁自信,世上比他漂亮的女人可不多,而且他从小就学的变声和易容的本事也不是吃素的。   沈君将手中最后一枝寒梅□□花盆中,看向顾霁:“我是大夫。”   “就这样?”顾霁显然不信,“我们认识?你好像对我有敌意?”   “你想多了。”沈君盯了顾霁一会儿,果然是倾国倾城的容貌,也难怪大哥动心。   顾霁见沈君一眨不眨,调笑:“怎么?被我迷倒了?”   “你找我有事?”   顾霁径自坐下,大大咧咧,“你为什么不揭穿我?你大哥喜欢男的,你不觉得奇怪?”   “那是大哥的事情。”沈君皱着眉头看着顾霁,有种幻灭的感觉,“你放心,你们的事我不会管。就看你怎么说服我爹娘了。”   “看来,你真的很不待见你大哥啊,真是冷淡!”   “这和你无关。”   “啧啧……”顾霁看着一直冷言冷语的沈君咂嘴,“真是糟糕的兄弟关系。不过,你放心好了,我和你大哥做戏呢!”   沈君吃惊地抬头,“你说什么?”   “怎么,不相信?我有喜欢的人了,虽然他是个混蛋,不过比沈浩那个冰山好多了。”   难道大哥是暗恋?沈君不敢相信,“你不喜欢大哥?”   “啧,他也不喜欢我啊!我们顶多是朋友。”顾霁靠近沈君,小声说:“偷偷说,我怀疑沈浩根本就不行!”   “咳咳——咳咳……”沈君震惊了,顾霁还真是口不择言。   顾霁嫌弃地看着沈君,“你别不信,我可一次也没见过他去找女人,或者男人,这根本不正常嘛!”   “……”沈君无语,这个南国皇子真是,太开放了。   “好了,我告诉你这么重要的消息,就拿那个寒梅做交换了。”说完,顾霁就抱着一盆开着蓝色花朵的寒梅走了,“明天我们一起上街,这里真是太闷了……”   沈君没有拦下顾霁,虽然他的行为很无耻,但是,沈君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并不讨厌他了。   其实,和他有什么关系呢?他又有什么错呢?   还有……顾霁不喜欢大哥?   沈君觉得一切都乱套了。   更乱的是,他成了顾霁的“好友”?顾霁像是得了乐趣,抑或,在丞相府中太过无聊,每日都来沈君的院子,还总拉上他逛街,搞得丞相开始怀疑自己的大媳妇要变成小媳妇了。   沈君自然是百般拒绝他的骚扰,但是顾霁无赖起来真是无敌,又是一副美人装扮,沈君本就不是善于拒绝他人的人,这下更是和顾霁“亲密无间”。   沈浩看着脸色不善的白泽衡就知道他找自己什么事了。   “顾霁是不是躲你那去了!”白泽珮慌慌张张地来告诉自己顾霁逃跑了,而且已经不见了三天!白泽衡被纳妃的事情烦不胜烦,顾霁还在这个时候捣乱,他真是一肚子的火儿。   “不知道。”   “他在京中根本就不认识其他人!”   白泽衡见沈浩不答话,又一副镇定的样子,总算是松了一口气,“你把他瞧好,别又惹出什么乱子。”   “他是你的人。”   “等事情忙完就好了……”白泽衡忍不住叹气。   沈浩略有惊讶地望向他:“你成亲,他要回去。”   “所以拜托你了,等他冷静下来就好。”白泽衡直直地望着沈浩,带着点儿恳求:“为今之计只能如此。”   沈浩点点头:“宫中有什么动静?”   “贤妃果然急了,正想办法收买你呢!”白泽衡勾起嘴角,“老二已经开始调查御膳房了。”   “就按计划进行。”   沈浩从落地客栈出来时就看到顾霁穿着女装,拉扯着沈君,在街上好不惹眼。   “我该回去了。”   “唉,才出来一会儿,你着什么急呀!”顾霁拉着沈君往前拽,“咱们去看看新进的胭脂水粉。”   沈君脑上黑线又多了几根:“那是女人用的!”   “什么男人女人,保养皮肤而已。”顾霁毕竟是练过的,沈君完全挣脱不开,“再说,我现在还要演你的大嫂,走走!”   “你自己去!”   “哎呀,你就陪陪我嘛,我一个弱女子——”   “够了!”沈君再好的脾气遇上顾霁也算是没辙。   “你们在干什么?”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两人一跳。   “你——”顾霁一看是沈浩,张嘴就准备表达一番,但是刚发出了一个音就息声了,拽着沈君就往回走。   沈君一头雾水,“你干嘛啊!”   “快走,快走,回去!”   二楼的白泽衡看着沈浩身边的女子,觉得眼熟,眼神对上的时候他立刻知道了“她”是谁!   顾霁想跑,但是已经来不及了。   “你给我站住!”慌忙下楼的白泽衡呵斥。   “唉!”顾霁甩开沈君的袖子,一个人飞快的闪了,亏了他一副弱女子的样子。   白泽衡紧随其后,脸色越来越黑。   沈君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消失,刚才那人,好像是,大皇子?!看错了吧……   “走了。”沈浩看着傻傻的沈君,开口,语气温柔,好像两个人的关系很好的样子。他自己都被自己的语气惊到了,难道这就是亲情的力量?   “哦,好。”沈君反射性地回答。回过神时,有点尴尬,也有点吃惊,大哥怎么突然转性了?   虽然沈君很不想和沈浩讲话,但是实在忍不住好奇:“刚才,那人是大皇子?”   “嗯。”   沈君更疑惑:“顾霁和大皇子……”   “他们是朋友。”沈浩睁眼说瞎话,他发现自己这个弟弟挺,可爱?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,暖暖的,柔柔的,很舒服。   “嗯?”看顾霁的样子更像仇人吧。   “他们有点误会。”   “哦。”沈君点头。   两人初次交流,都不知道说什么话,气氛就此沉默,直到回府。   第五章   沈君不知道顾霁最后如何,也不知道他和大皇子之间到底有何纠葛,但是顾霁晚上没有回来。   第二天傍晚顾霁回来时,脸色特别差,和沈浩不知道说了什么。隔日就辞行了。   顾霁就这样走了,沈君有种说不上的感觉,总有点不可思议。顾霁是个好人,沈君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也很喜欢他,这样的人根本就讨厌不起来,更不要说恨了。   也许是顾霁和记忆中,或是想象中的完全不同,沈君有些茫然。   他看似讨厌沈浩,其实是有原因的。   这一世,沈君是重生过来的,带着上一世的记忆,不可磨灭。   沈君犹记得他死的那一天,春光明媚。   他本来很高兴的,因为他刚从灵药谷回来。师傅告诉他他怀孕了,本来是不可能的,但是他体质本就异于常人,再加中的奇毒,不知喝了什么药,反倒因祸得福了。沈君很高兴,他一直遗憾自己不能给大哥留下子嗣,这不得不说是个惊喜。他瞒着师傅,兴冲冲地跑回来想告诉大哥这个好消息。   但是,当他看到将军府门前的红灯笼时,愣住了。一步一步走近前厅,沿途都贴上了喜字,前院的嘈杂声越来越清晰。他看到那个曾经站在自己身边守护自己的人穿着大红喜服,旁边站着一个很漂亮的男子,他见过的,顾霁,南国的三殿下。   时间仿佛凝固了般,他看着大哥转过身,看到他,眼中闪过惊愕和无措,继而又恢复平静,用着一种他从未想到的语调说着:“你怎么回来了。”很平淡的语气,理所当然的语气,还有一点淡漠。   沈君脑子一片空白,好像有什么在碎掉,一片一片的。然后,他觉得自己在做梦,世界怎么变了一个样子呢,才一个月而已啊!然后他转身就逃了,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,和着嘈杂的声响,沈君不知道他在干什么,只是本能地逃,逃离这种窒息的感觉,逃离这个不真实的世界。   过了很久,沈君跌倒在地,腹部剧烈疼起来,脑袋也重得抬不起来,耳边嗡嗡地响,世界一片混乱。渐渐地,他觉得越来越冷,温度一点点地流失,思绪越来越远,所有的疼痛渐渐远去,只有无尽地冰冷不断地入侵,身上,心里。至今,沈君都无法忘记那种入骨的冷。   沈君醒来时,还以为自己被他人救了,却没想到竟然重生了,重生到了自己出生的时候。所以,自己那时候是死了吧,真是讽刺,堂堂神医竟然就这样死了,师傅要是知道他的下场,肯定会后悔没有绑住他。还有那个孩子……本来就不应该出生的,沈君却觉得心痛得要死掉了。   还好他还只是个婴儿,没人会发现他的异常,甚至还可以大哭大闹。前几年,他每天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想上一世,想现在,想未来,还有一直都没有见过的大哥。时间的冗长将一切抚平,沈君渐渐能够将一切理清楚,他将所有上一世的记忆锁上,开始新的生活。值得庆幸的是,沈君十五岁时才见到沈浩,否则他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。而这次,他不再像上一世那样缠了上去,而是选择了疏离,离他远远的。   但是,只有自己知道,还是放不下。尽管已经过去那么多年,再次见到,还是会心疼和悸动。否则他又怎么会四处游学,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医德,其实还是放不下沈浩。   他知道沈浩从军有多危险,上一世缠着他问了那么多,每次看到伤疤都后悔自己没有在他身边,没想到这一世他能够有机会。尽管知道他不会死,但是还是放心不下,他想尽办法让沈浩避免危险,但历史的轨迹无法改变,无论他怎样做都只是让历史曲折地前行,甚至给沈浩带来更多的伤害。他唯一能做的,也只是用自己的医术减少沈浩所受的痛苦。   那么久了,这段感情早已激不起涟漪,却成为了一种习惯,深入骨髓。沈君知道,自己再也无法那么喜欢一个人,爱一个人。   有时候沈君自己都搞不清楚这段禁忌的感情是怎样开始的。那些曾经的一切仿佛在时间里蒙上了一层面纱,那些甜蜜的、悲伤的,全部都朦朦胧胧,只有心在跳,却不知道为什么。   他不知道大哥和他是怎么触及那个禁区的,自己又怎么会以为大哥是爱着他的,傻傻得越陷越深。   他不怨沈浩吗?不,刚开始的时候是怨的,甚至在死前还有些恨,但是后来想想,大哥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一句爱语,兄弟情开始转变也不过是因为沈浩帮他解药性,然后呢,他们就成了这样的关系。他当时怎么没有任何感觉呢,果然恋爱中人的都是白痴啊,毕竟仅仅沈浩接受他就已经足够让他惊喜。   小时候,他没有见过沈浩,只是听爹爹说过他有一个很可爱的大哥,大哥很厉害,根骨奇佳,小小年纪就让高人收为徒弟,带走修行了。沈君对没见过面的大哥很期待,也很羡慕,因为他体弱多病,常年浸在药罐子里,也不能像其他小孩一样到处乱跑。待到十五岁时大哥回来了,沈君觉得自己完全被欺骗了,大哥明明就是一座冰山,都不会笑,哪里可爱。因为大哥的面瘫,沈君一开始不敢接触,可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,他小心翼翼地去问大哥的见闻,充满着期待,又知道被拒绝的可能性很大。然而,沈浩只是盯着他一会儿,就开始讲述他的事,语调没有起伏,表情也没有变化,沈君却觉得大哥很好,很好相处的。自然,他就开始缠上了冷冰冰的大哥,他们的关系慢慢好了起来。   沈君从军的那几年,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会给他带礼物,给他讲一些边疆的风土人情。从军是每一个男儿心中的梦想,沈君也不例外。心中有着豪情,奈何身体条件不行,看着大哥从军,一次次的战绩,一步步地升为将军,他心中很为大哥高兴,也越来越仰慕大哥。可能是量变累积成了质变,沈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心里开始有了不一样的想法,听到大哥要相亲,心情就很不好,听到大哥没有心思娶亲,心底暗暗庆幸。暗恋的种子早已埋下,已经开始生根发芽,到了最后,种子变成了参天大树。   现在呢?沈君不知道。   早之前,沈君不愿意自己再和大哥有什么关系,所以去救大哥的时候都是在暗处行动的,然后不留痕迹地走了。因为上一世的大哥不喜欢他,这一世又会有什么不同呢?终究,他还是受过伤害,害怕一样的结局。   沈君回忆着上一世的事情,那些事情已经好久没有想过了,陌生而熟悉,仔细想想,好多事情好似忘了。最清晰的莫过于那片刺眼的红色,以及入骨的冷。   所以他讨厌顾霁,很讨厌。   但是,事实上,并非如此。他无法讨厌顾霁,也无法放弃沈浩。一个人远远地,静静地看着。   顾霁说,他不喜欢大哥,那大哥呢?   这一世难道和上一世不同?   那,那……   沈君之前种种打算,开始动摇了。   第六章   顾霁走没两天,宫中便发生了大事。   四皇子下毒毒害皇上!   皇上赏赐给大皇子的糕点被人下毒,大皇子中毒颇深,性命垂危!皇上震怒,下令彻查此事。   糕点原本是贤妃做给皇上吃的,由四皇子端来孝敬皇上的,没想到皇上将糕点赏赐给了在座的大皇子,大皇子刚吃下便昏倒,被御医查出糕点中下了大量的□□。倘若不是大皇子吃了,那被害的就是皇上了,这可是弑君的大罪!   皇上捡回一条命,大皇子至今昏迷未醒,而嫌疑人直指贤妃和四皇子。一瞬间,宫里就天翻地覆,一片混乱。   最终,经过彻查,发现是一个小太监以谋不轨。事情就这样了结,皇上心中却隐隐有了计较,而且他的大儿子至今昏迷,御医都束手无策。   不知是哪位御医提到了灵药谷,有人举荐沈君。沈君虽然年纪小,但是既是百草门门下,又传闻医术了得,所以,皇上赶紧让丞相把自家小儿子叫来。   沈浩这才了解,自家弟弟还是一位神医,果然是关系生疏啊。   沈君替白泽衡看了看,也不禁皱起眉头,这毒有些棘手,但也不是没有办法。   只是,令沈君没想到的是,白泽衡醒来后不关心自己的病情也就算了,竟然还想出远门!   “你向皇上禀告我需要去暮江之地静养,而且你师父在暮江,只有你师父才能治愈我。”白泽衡苍白着脸,但是眼睛发亮。   身为一个医者,患者不但不珍惜自己的身体,还让自己撒谎,怀疑自己的能力,实在是戳到了沈君的神经。“好好休息,不要说话!”   “我必须去!”   “不行。”   白泽衡沉默了一会儿:“求你。”   沈君既为难又惊讶,“为什么?”   “我要去找人,必须去。”   沈君实在是不会拒绝人,而且还是身份尊贵的大皇子,“你现在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。”   沈君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比自己的身体更重要,但是白泽衡依旧执拗:“我必须要去。”   “让他去。”沈浩走进屋来,白泽衡目光中带着感激。   “可是……”   “如果你不答应,我也有办法离宫!”   沈君不过一位医者,皇子加将军,他哪一个也得罪不起。而且,沈君突然想起,暮江离南国很近。直觉也罢,错觉也罢,沈君脑海中闪现的人是顾霁。   “好。”沈君点头,心中微微震动。   许是皇上自觉亏欠了白泽衡,不等沈君过多解释便答应了。白泽衡走的很匆忙,仿佛一刻也呆不住。沈君对他的身体有些担心,不过,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。   沈君由于各种原因,其实呆在家中的时间并不多。但是这次,他已经呆在府中有一段时间了。   沈丞相很欣慰,想着儿子开始懂得顾家。但,沈君担心的是另一件事。   在上一世的这段时间,丞相夫妇去世了。当时的沈君在灵药谷,等到消息传来,他甚至没有见到父母的最后一面。大哥告诉他,母亲中毒过世,父亲悲伤过度,也去世了。   当时,沈浩就是沈君的天,他丝毫不怀疑,甚至没有去追究事情的前因后果。因为,沈浩告诉他,他会查出凶手,报仇。沈君很悲伤,但,心中有一丝罪恶的解脱,他不用去面对父母了。   他和大哥的事是一种禁忌,他明白,而父母是横更在他们之间的最大阻碍。他无法承受父母异样的目光,也无法离开大哥。那种得过且过的感觉让他神经紧绷,胆战心惊。   现在,沈君想起自己曾有的想法,恨不得扇自己耳光。这一次,他绝不会重蹈覆辙,绝不会!   很快,沈夫人从娘家回来了。   沈夫人生沈君的时候难产,更是由此落下隐疾,身体虚弱。但是,带着上一世记忆的沈君早早开始调养母亲的身体,沈夫人的身体比上一世好很多。在府中的这些天,沈君完全没有发现异动,对于母亲中毒一事毫无头绪。只怪他当时没有弄清楚,一心扑在其他地方。   夫人回来了,丞相大人十分高兴,招呼着两个儿子给夫人接风洗尘。   “爹,大哥。”   “君儿,你娘可念叨你多次了,身体不好还总往外跑,连个人影都找不到。这次可要好好陪陪你娘。”丞相大人教训道。   “知道了,我也很想娘亲呢!”沈君应道,“但是,好男儿应志在四方不是爹说的吗?”   看着小儿子俏皮的笑容,丞相也忍不住笑了,“每次都是你有理。”   沈将军看着父慈子孝的场面,充当着不可忽视的背景。他并不是没有感情,只是不善表达而已。也许是经过一段时间相处,他和沈君之间的关系有了那么一点点改善,虽然沈君还是不和他搭话,但是,也不再针对他。而他,对这个弟弟越来越感兴趣。   大门处响起马车的声音,三人赶紧走出大厅。掀帘而起,出来一个风韵犹存的妇女,身形略显娇弱,头上装饰不多,衣着素雅,举止透着一股书香气息。   沈君跑上去,伸出手来扶,“娘,孩儿可想你了!”一股子撒娇味。   沈夫人搭上手,笑道:“你啊,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!天天在外跑,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体。在家陪我,还能委屈你么?”   “都说了多少遍了,他有哪次听过。不过,这几年在外跑跑,他倒显得精神一些了,身子骨也没有那么弱了。”丞相在另一旁扶住自家夫人,“你的身体还好么?舟车劳顿,不要累坏了身子。”   “我没事,回家也只是看看父母,哪有什么劳累之说。”   沈君偷偷帮母亲把脉,发现脉象平和,只是有些劳累,没有什么大碍,便放下心来,“我又不是在外面无所事事,你儿子可是人称的小神医,我在外面还不是治病救人!”   “是,是,你这个小神医!”沈夫人摸摸小儿子的头,看向最后面的大儿子,“浩儿,过来我看看,又瘦了。”   “母亲。”沈浩走上来,“母亲一路劳累了,还是先回府歇歇吧。”   沈夫人有点怔忪,大儿子长大后再也没有对自己用这么温和的语气说这么多话了,反应过来,“是,浩儿说的是。浩儿在外可……”沈夫人拉着大儿子往府里走,完全忽略了自家小儿子。   沈君在后面看着母亲激动的样子,暗暗嘀咕,冰山融化还真是难得,吃错药了?   沈夫人回来后,沈君一直都守在她旁边,每天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粘着母亲问东问西,对于母亲的衣食住行都亲力亲为。丞相夫妇一方面觉得儿子暖心,一方面又觉得沈君有什么事,否则怎么这么殷勤。   这日,沈夫人终于忍不住了,对着正帮她张罗饭菜的沈君说:“君儿,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让娘帮忙啊?”   沈君闻言一愣,然后才想明白,不觉好笑,“嗯,是有一些事想让娘帮忙呢。”   “什么事啊,”沈夫人让沈君坐在她旁边,“你说说,为娘肯定帮你。”   沈君端过一碗参汤,“娘就帮我让自己好好休养就好了,不要拒绝儿子的一番心意好了。”   沈夫人笑道:“娘知道你为我好,但是这些年,我感觉身体一直很好,这些补药也用不了那么多了。”   “娘是吉人自有天相,”沈君想到上一世母亲那么早离世,心下一阵苦涩,“你这样的好人身体自然会好,还会长命百岁呢!”   “对了,娘这次回外公家有遇到什么比较奇怪的事吗,说给孩儿听听嘛!”沈君到底是有些焦急,到现在还不知道危险在何方。   “你外公那里就是环境清幽,哪比得京中热闹,要说奇闻异事,也是你到处游历见的比较多。”   沈夫人出身书香世家,父亲王任远曾是翰林学士,但是年纪大了,便移家到江南地带修身养性。沈夫人因是父亲老来得女,也是唯一的女儿,在家中很是受宠,上面的三个哥哥也很照顾她。难得的是,她有着江南女子的温柔婉约,又很喜欢读书,却是半点骄纵之气都没有,也让王学士十分欣慰。   沈夫人自然是很想娘家,但是路途遥远,她身子又差,便不经常回去。这一次回去,也是身体好转了才敢出远门。   “说起来,我在路上倒真的遇到一件奇事。”沈夫人想了想又道:“其实也不算奇怪,也就是好事之人的胡乱之语。”   沈君的情绪立刻高涨起来,“娘遇到什么了?”   “嗯,就是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疯和尚,堵在马车前,偏要见我一面。”沈夫人顿了顿,“那个疯和尚对我说,近期会有灾祸降临,还说什么凡事天注定,天意不可违。我当他疯言疯语,就给了点银子打发走了。说起来,真有点奇怪。”   沈君听着脸色有点发白,语气有点急:“那个疯和尚还有没有说什么,有没有说灾祸如何避免?”   沈夫人又仔细想了想,摇了摇头,“这倒没说,我当他胡言乱语,也没有细问。怎么,君儿难道信了他的话?”   沈君定下心神,“凡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,也许他真是那些个奇人异士,多一层防范未尝不好。娘,你们是在哪里遇到他的?”   “好了,就是一句疯话,你也当真。”沈夫人摇摇头,“你怎么相信那些鬼神之说了?”   沈君有口难言,又不能告诉母亲他重生了,便只有低下头,“娘亲说的是,他肯定是胡说的!”   第七章   一切都很平常。沈君向下人打听了当日的情况,但是那疯疯癫癫的和尚俨然一副神棍形象,没有人在意,甚至连和尚的相貌都没有一个人说得清楚。沈君只得就此作罢。   尽管沈君密切注意着府中的一切,沈夫人还是出事了。   沈夫人中的毒很奇怪,没有任何征兆,只是一直沉睡,但是一直不醒过来,所有的御医都说不出个所以然。丞相急得早朝都不去了,就守着自家夫人,可是他也只能干着急,没有任何办法。沈君忙着查阅医术,母亲的这种病症他从来都没有见过,只能埋头去查那些异志,可依旧无结果,他甚至不知道母亲是怎么中毒的,他明明一直都很小心的。沈浩这边查着凶手,也是毫无进展,府里上下都没有任何异常,看来母亲不是在府里中的毒,但是在外面就更不好找了。一时间,丞相府里愁云惨淡。   转眼间,三天过去了,沈夫人没有丝毫好转,甚至开始消瘦,她身子本就不好,再加上不能好好吃饭,恐怕拖不得了。沈君立刻决定带着母亲回灵药谷去找师傅,虽说沈夫人不适宜移动,但是已经没有办法了,最起码灵药谷里的各种稀有药材都有,师傅也一定有办法的。丞相事务繁重,几天没上朝已是极限,便不能陪着夫人了。而且夫人此次中毒绝不简单,说不定就是周家那几位搞的鬼,丞相需要在京好好查查此事。   “那就我一个人带娘亲去吧,我已经给师傅传过信了,他们会派人在路上接应。爹你就好好查一查,千万不要放过那些歹毒之人!”沈君现在心里很恐慌,上一世的事情说不定还是会发生,但是还是有些不一样的,有他在,他一定不会让母亲有事!   “我也去吧。”沈浩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,沈君蓦然感到异常安心。   “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,浩儿去也好有个照应,以防有人行不轨之事。”丞相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,但是他不能让自己的儿子也身处险境。   沈君便带着母亲和大哥立刻收拾了一下,便出发了。   第一天一路上还算平安,晚上他们走到了一片树林,周边没有客栈,便只好在此停歇。   此次他们只带了两个随从,都是沈浩的手下。当兵的行动就是利索,不一会儿就抓到了几只兔子加餐。沈君熟练地生起火,并从包袱里掏出一个瓷瓶,将里面的粉末倒到肉上,然后开始烤了起来。他把瓶子递给沈浩,“这个是我调制的,味道不错,也可以直接倒在馒头上。”   沈浩看着他的动作,接过来,将心中的话说出:“你懂得很多。”   “我在外面到处跑,自然要学一些基本技能,”沈君翻弄着手上的烤肉,“在灵药谷也是要学这些的。”   不知是不是沈夫人出事的原因,沈君的话比平时多了一些。沈浩这时才想起他经常不在家,不过倒也没想到他真的肯吃苦,他这个瘦弱的身体看着真不适合野外生存。   “你的身体还是好好注意一些。”沈浩想了想道,语气有几分关切。   沈君听到他的话顿了顿,轻轻嗯了声,然后就没了言语。似乎,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。   一夜无话。   第二天行进途中果然迎来了一批黑衣人。当时沈君和母亲在马车里面,他听得外面有声响,感觉马车停了下来,便准备掀帘,这时沈浩的声音传来,“君儿呆在里面不要出来!”   沈君的动作便顿住了,应该是刺客来了,他不会武功,还是不要出去拖后腿了。便又坐了下来,听着外面的刀剑声。过了一会儿,他有点呆不住了,犹豫了一下就偷偷拉开了一条缝隙。   外面的黑衣人数量不少,将近二十,而且功夫也不是很弱,看着大哥他们还能应付,但是还要保护马车便显得吃力了。沈君在一旁看着有些着急。这时一个黑衣人朝着沈浩背后袭来,沈浩好像并没有察觉,沈君心都提到嗓子上了,下意识就将一个银针扔了出去。黑衣人没有防备,被银针扎到手臂,手上的剑掉了下来,沈浩回头就看到黑衣人抱着手臂倒了下去。向马车望去,车帘已经放了下来。   沈浩有一瞬的怔忪,回过神,又觉得理所当然,眼中有些笑意。   不一会,黑衣人都被制服了,但是他们被制服后,立刻咬舌自尽了,看来是一批死士。沈君下车,挨个替他们检查了一下,发现他们轮廓分明,不像是大泽的人,倒是有点像域外之人。沈浩从旁边的一个黑衣人身上搜出来了一个令牌,样式奇特,但是有一个季字,沈君看到这个,立刻抢了过来,仔细看了看,眉头紧皱,“看来他们真的是合欢国派来的。”   “合欢国?”沈浩想了想,“那个巫族部落?”   “对,那里的巫医很厉害。”沈君点点头,“但是,合欢国一直很平静,怎么和大泽扯上关系了?”   沈浩看着沈君皱着眉沉思,突然觉得自己应该了解一下这个弟弟了,这个弟弟可没有看上去那么弱。当然,身为一个大将军,他也不喜欢太弱的人。   第三天的时候,灵药谷的人赶到了,沈君的大师兄夏晨蕴来了。   马车里,夏晨蕴给沈夫人喂下一颗药丸,然后看向沈君,脸色不太好:“师傅说,他也没有办法解这种毒,只能减缓药性。师傅就让我把药带过来了。”   “怎么会!”沈君脸色发白,“师傅没有见过这种病症吗?”   夏晨蕴有点犹豫,“师傅说要你回去,他有事告诉你。我听师傅他们讨论时,好像这种病症和合欢国有些关系,但是师傅他们都没有明说。”   合欢国?沈君想了想,突然间想起了他曾经去合欢国遇到的一个人,心下一喜,也许那个人会有办法,如果真的是合欢国的毒。“大师兄,我想起一些事,你帮我看一下我娘,我先出去一会。”   “好,你先静下心来,到了灵药谷,让师傅看一看,总会有办法的。”夏晨蕴安慰道,这个小师弟可是整个灵药谷的宝贝。   “嗯,谢谢师兄。”沈君随口敷衍了一句,便急着走了,他要去给那个人传信。   沈浩看着沈君从马车下来,匆匆离开,脸色有点白,便猜着母亲的病肯定不那么好医治,心底也有些难过。但是他知道沈君肯定比他难过很多,毕竟他和家人关系没有那么密切,而且他在沙场上见惯了生死别离,自认为还是有些看淡的。   不知为何,想到沈君可能是找一个地方发泄,沈浩心中就有点闷闷的。一种很奇怪的感觉,致使他想跟在沈君的后面,但是,他忍住了脚步。   第八章   很快,一行人就来到了灵药谷。   灵药谷是所有学医者的圣地,这里据说有着世上几乎所有的草药,而且百草门就在此地。百草门以医术著名,掌门是当世的神医方知有。他的门徒,走出师门的都是各地有名的医者,没有走出师门的就呆在灵药谷,没有人知道,因为没有人知道灵药谷在哪里。灵药谷被传的神乎其神,它也的确是一个好地方,集天地之精华,育凡尘万物,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有灵气的。但它毕竟还是红尘一隅,很多人寻不到只是因为它地势隐蔽,藏在悬崖之下罢了。   沈君能够进入百草门,自然不是他掉进灵药谷了,虽说灵药谷中的很多人都是掉进来的。上一世沈君是在沈浩的帮助下见到方知有老先生的,后来合乎眼缘,便收为弟子。而这一世,沈君早早的就守在灵药谷门口了,就等着他师傅来“救他一命”,自然方神医是不会放走一个有灵性的孩子的。   灵药谷不许外人随意进入,所以就只有沈浩抱着沈夫人跟着进去了。此世,沈浩却是第一次来到灵药谷。虽然惊异于传说,但是除了目光闪了闪,表面是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,依旧面瘫。他跟着百草门众人在悬崖旁的林木中左拐右转,心中微微感叹他们的记忆力以及谨慎程度,也有点好奇他这个弟弟是怎么进入百草门的。   终于,他们到达了不能再往前走的地方,前方被巨石挡住了。沈浩微微抬头,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在悬崖之下了。夏晨蕴拿着一块貌似是铜制品的东西,按进旁边的凹槽,石门便缓缓打开,众人走进石门,石门又渐渐合上,发出一阵巨响。   进入石门便就是另一番景象,树林阴郁却不显幽深,花草葳蕤,蜂蝶环绕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生命的味道。渐入秋季,而这里依然像是春天。   仔细看来,很多花草沈浩都叫不出名字来,心下不禁暗暗赞叹,不愧为灵药谷,恐怕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外界不可多求的。不过他对这些没有研究,也没有什么心思多看。但是他这种表现就让其他人不由敬佩,想当年,他们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可是万分激动,果然是大将军,就是不一样。沈君偷偷瞅了沈浩一眼。   灵药谷很大,这里居住的人也不少,百草门建在偏南边。曾经沈君问师傅,为什么要将百草门建在这里,仅仅是因为这里的珍希药材吗?沈君记得,当时师傅摇摇头说,再珍贵的药材也比不上人的性命。身为医者,最可贵的是有一颗赤子之心,单纯的敬畏生命,热爱生命,否则再高明的医术也只会害人。说起这些时,师傅有些伤感,沈君知道他肯定是想起了过去的事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回忆,或好,或坏。沈君自认为还没有师傅那么高的境界,他学医只有一半是源于上一世,一半源于沈浩,而不是敬畏生命。但是经过几年的游医经历,他越来越享受生命带给他的惊喜,也渐渐体会师傅的意思。   方知有在听到石门的声音后,便在大厅等着了。沈君一行人见到他,立刻行礼,“师傅!”   沈君则走上去,有点着急,“师傅,你快帮我看看我娘的病情吧。”   方知有摸摸他的头,“别担心。”便走过去检查沈夫人的病情。   沈浩看着方知有,他对方知有的事情听说过一二,很是佩服这个人。现在方知有已经是一个已过花甲的老者,头发有些发白,着一身青灰色的衣服,看着很慈祥,完全没有他人传说中的狂傲。时间在他身上沉淀,尖锐磨平,留下沧桑,但是自有一种阅尽红尘的脱俗。他检查的很仔细,大厅里寂静无声,生怕打扰了他的诊断。   方知有收手,面色凝重,沈君心底一凉,“师傅?”   方知有对其他人说:“我要单独和沈君、沈浩谈一谈,你们先出去吧。晨蕴,你将沈夫人带下去好好安置,将我之前配好的药让她服下。”   “是,师傅。”   待其他人走了出去,沈君便迫不及待地问:“师傅,我娘到底中了什么毒?”   方知有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开口:“你们知道你们的外婆吗?”   “这和外婆有关系?外婆已经去世多年,好像是在母亲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。”沈君答道,他也没有见过外婆。   “你们外婆当初就是这样去世的。”方知有的话刚落,沈家兄弟俩心底一震,沈君难以置信,“怎么会?”   沈浩则皱起眉头,“方先生怎么知道我外婆的事?”明明他和沈君都不知道,看样子父亲也不知道。沈君闻言,也有些疑惑地望着师傅。   方知有微微一笑,“说起来,那个时候,你们外婆可是很有名呢,江湖上没有人不知道她的,可惜后来嫁给你们外公,从此销声匿迹,再也没有人知道她了。”   “那这和她们的病有关系吗?”沈浩问道,沈君点头。   “你们外婆是合欢国的人,”方知有回答,“而且还是合欢国的公主。”   “合欢国?”沈君疑惑,“这种病症是合欢国独有的毒吗?师傅没有办法解吗?”说到后来有些着急。   “这不是毒,而是巫术。”方知有语气有些严肃,“合欢国的巫术最厉害,而你母亲中的则是更为复杂的巫术。这种巫术,只对皇室有用,且只有皇室才有解药。”   “只有皇室有?”沈浩拧起眉头。   方知有摇摇头,“你们外婆的事情本来就是一个禁忌,若有别的方法,她当初也不会去世了。”又安慰道:“君儿,不要太伤心了,为师尽力试试。”   沈君强笑,“嗯,谢谢师傅。”又想起那人,心中燃起希望:“合欢国皇室一定有解药吗?”   “嗯。”   “我认识合欢国的大皇子,已经传信给他了。”沈君有些激动,“娘有救了!”   沈浩和方知有都很惊讶,不过,沈君在外游历多年,结识的人一定不少。   “为什么外婆会中这种巫术?”沈浩看着方知有,问出了心中的疑问。   方知有自然是听说过沈浩的,他很欣赏这个年纪轻轻的大将军,“这件事我不方便透露。但是,你们母亲的事和当年应该没有关系,不过定是和合欢国有关。”   “那师傅知道这巫术是什么时候下的吗?”沈君问道。   “巫术什么时候下都可,不会有征兆,但是只要引发就会发作,所以我也没办法判断。”方知有想了想,又道:“而且,引发巫术的东西大多是很平常的东西,很难查出。”   沈浩、沈君都若有所思,情绪都不是很高,究竟是何人下次毒手,而且和合欢国有关?   “沈将军在这里不要拘束,君儿,好好招待你大哥。”方知有开口,“你们不要太伤心,沈夫人吉人自有天相,会等到解药的。”   “是。”   第九章   沈浩和沈君在灵药谷陪着沈夫人,百草门众人则为此尽心竭力。   沈浩住在沈君的院子里。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弟弟还会做饭,看着面前由沈君端出来的饭菜,色泽鲜亮,闻着格外香。沈君将盛好的饭递给沈浩,没有多余的话。沈浩接过,伸筷子尝了尝,愣住了,又连续把菜尝了个遍,才问道:“为什么这些菜里都没有姜?”   “你不是不爱吃吗?”沈君话答完才反应过来,不觉有些懊恼。   沈浩看着他,目光深邃,他是不喜欢,但是很少有人知道,在外打仗根本没有时间讲究这些,他也不会刻意说出来,也只有他那几个好友才知道,为什么沈君会知道?此时他敏锐地发现这些菜基本上也都是他喜欢吃的,目光更复杂了。   沈君被盯得冷汗淋淋,心中也不由苦笑,习惯哪有那么容易改,他果然是应该离他远一点,否则肯定要露馅。 在沈君快顶不住要抬头时,沈浩终于把目光移开了,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。饭桌上一片寂静,两个人默默吃着饭,真是比陌生人还疏离。   “我出去看看。”吃过饭,沈浩想出去逛逛灵药谷,“有什么禁地吗?”   沈君想了想,有些犹豫,“谷中很多东西都是有毒的,禁地倒是没有。”接着,他又说:“还是我陪你去吧。”   收拾了一下,沈家两兄弟就出门逛灵药谷了。   很多东西,愈是美丽就愈是危险,沈浩明白这个道理,他不是一个经不起诱惑的人,也不是一个有好奇心的人。但是,两个人走着,没有人说话,气氛真是很糟糕。沈君是怕说多了露馅,而且他也不知道要去和视他为陌生人的大哥说些什么,便一个人沉思着,想着母亲的病。   而沈浩则越来越觉得心烦,有点儿忍受不了这种气氛。对于沈君,他很想好好地相处,但是,看着一旁沉默的人,沈浩心里涌起没缘由的恼火。在他人面前沈君不是很能说吗,他就这么不待见他?   “这是什么花?”沈浩还是没有忍住,出声唤起旁边少年的注意力。   沈君被沈浩冷冷的声音惊了一下,抬起头看了一眼,“那是诱心花。”然后就没话了。   “诱心?它有什么作用吗?”沈浩再接再厉。   沈君看着眼前金色的花朵,说道:“它能诱惑人心,长时间盯着它会迷失神智。用它制做香料,可以诱惑任何人,据说女子曾用它重获爱情。”说着,沈君声音低了下去,“但是药物终究会有失效的一天,正如梦终有醒的时候。”   沈浩觉得这花的作用真是有些神奇,“这种花很罕见?”   “嗯。”沈君便没有再言语了。   沈浩觉得他的情绪有些低落,而且又恢复了尴尬的气氛。忍了一会儿,沈浩终于开口了:“你很讨厌我?”   沈君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问愣了,不知道如何接话,沉默了一会儿才说:“没有。”   “你这样的态度不是讨厌是什么?你就不能和我好好相处!”沈君语气加重。   “我……”沈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,他是在逃避他,避免和他的接触,因为他深深地记得前世自己所受的种种。   “你为什么讨厌我?”沈浩盯着沈君。   沈君被沈浩这么直白地一问,有点迷惑。自己这样,是不是太过了,毕竟他们还是兄弟,这样对大哥也太不公平了,大哥现在什么都不知道。也许像一个弟弟那样对待大哥才是正确的吧,不必刻意躲避,只要把心底的那份爱意埋住就好,也不用偷偷关注了。   沈君眼中思绪纷飞,最终好像想明白了什么,然后笑着对沈浩说:“我只是对大哥不熟悉,大哥看起来不像话多的人,而且都没有笑过。”   沈浩语塞了,笑?他好像不会,“你是我弟弟,不是外人。我确实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,已经成为习惯了。”   闻言,沈君不禁笑出声,大哥自己也知道自己是面瘫啊!少年清秀的脸因这毫无防备的笑容而灿烂起来,沈浩有一瞬的呆愣,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,不,是对着他的笑容。   “我想大哥也不是那么难相处,作为弟弟我希望大哥能少放些冷气,现在又不是在战场。我跟大哥介绍几种比较常用的草药吧,也许在战场上能够用到。”   “嗯。”两个人之间的终于不那么尴尬了。   三日后,沈君终于收到了来自合欢国的回信,看过之后,沈君终于放下心来,他就知道那个人肯定能帮他的!   沈君去见师傅,“师傅,合欢国大皇子说他有解药,他已经派人来了,我想出去!”   方知有也很高兴,但是有些疑惑,“你们怎么认识的?”   沈君知道师傅担心自己,笑道:“师傅你放心,季尚是我在合欢国认识的好朋友,他对我很好,当时我还救过他,他肯定不会害我的。”   “那就好,”方知有知道他的性子,“你和你大哥一起去吧,他看起来很稳重,是个栋梁,也不愧年纪轻轻就是将军。”   “知道了,师傅。”沈君满口答应,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救母亲。   沈浩也很好奇沈君怎么认识和合欢国皇室有关系的人,而且还这么信任他,但是沈君没有过多解释,他也不好去问,但是他心底有种很不舒服的奇怪感觉。陪着沈君取到药,一路上还算顺畅,没有什么埋伏,但是回来时后面多了个尾巴。   季尚派了一个小不点来,只有七八岁的样子,据说是沈君曾经救过的一个孩子。季树虽然年纪不大,但是古灵精怪,对药理有些研究,季尚让沈君帮忙照顾他几天。季树不仅带来了解药,而且还有一个消息,季尚说大泽朝廷里有人和合欢国的人勾结。得知此消息,沈浩将他们送到灵药谷旁就先赶回京了。   沈君拿着解药先给师傅看过,确认没错后才让母亲服下。方知有说沈夫人还需要其他药材辅助才能醒过来,不过已经无大碍。沈君终于放下了心里的石头,忙着给母亲捣鼓补药,这阵子母亲瘦了好多,一定要好好补一补。   服药一天后,沈夫人终于醒过来了。沈君趴在床头,感觉床上有动静,一抬头,就看到母亲张开了眼,心里很激动,握住母亲的手,“娘,你终于醒了,吓死我了。”   沈夫人张开嘴,声音干哑,几乎发不出声音:“我……怎么了?”   “娘,不要说话,先喝点儿水。”沈君扶起母亲喝水,“娘睡了好多天,担心死我们了。”   喝过水,沈夫人觉得好了一点儿,“这里是哪里?我怎么到这里来了?”   沈君将最近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母亲,顺便问了句:“娘,你知道外婆以前的事吗?”沈君隐隐觉得合欢国里藏有秘密。   “你外婆?”沈夫人有些惊讶,“怎么想起你外婆了?她的事我也不太清楚。”   “没什么,只是听说外婆年轻的时候很有名,和合欢国有些关系,有点感兴趣。”沈君不想母亲操心,“娘就好好休息,我给爹报个平安。”   “嗯,别让你爹担心了。”沈夫人在听到合欢国时顿了一下,但是沈君低着头没有发现母亲的异常。   第十章   沈夫人身体好得很快,再加上挂念丞相大人,在灵药谷养了半个月,便领着沈君回家了。   回到京城,沈君才知道他大哥再次成了京中人的饭后杂谈,同时,还有才回京没多久的周尚书的小女儿——周菡萏。   一见钟情,曾经听过多少美丽的故事,却不及自己遇见的悸动与美好。周菡萏觉得自己是幸运的,初到京城,却能接二连三地遇见心中敬慕的人。   初见,她便无法忽视沈浩身上的光芒,心没有规律地跳动,这是她十六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。知道他就是自己敬慕已久的大将军,心中更是激动不已,从来落落大方的她竟然在沈浩面前落荒而逃,好不狼狈。回去的时候,心里懊恼不已,好好的机会就让自己弄丢了,而且,肯定给沈浩留下了不好的印象,唉,这可怎么办!没想到,不久后再次遇到了沈浩。周菡萏在外住久了,没有京中女子那般婉转,惺惺作态,性格之中颇有些豪爽,所以,这一次,她直接就走上前去。   “沈将军。”周菡萏行礼,颇有些男儿风气。   “你是……”沈浩有些迟疑,“我们认识?”   周菡萏有些庆幸,又有些失落,忙说道:“将军的威名没有人不知道。我姓周,名菡萏,一直很希望能和将军交个朋友。”   沈浩看着眼前的女子,二八花钿,螓首蛾眉,明眸皓齿,虽不是沉鱼落雁之貌,却也是一代佳人。窄袖轻罗,暗露金钏,不娇媚,不鄙俗,倒有些合乎他的审美。“姑娘言重了,沈某只是一介武夫罢了。”   “将军说笑了,”周菡萏扬起一抹微笑,“能认识将军,三生有幸。”周菡萏觉得沈浩对自己的印象还是很好的,听说沈君沉默冷言,但是今日一见,却和传言有些不符了。   “周小姐是一个佳人,也没有小儿女姿态。能够成为朋友我也很高兴。”让沈浩说出那么多赞美之词真是难为了,可惜面部表情没什么变化。   周菡萏早就听闻沈浩的面瘫,如今看来确实如此,不过这些她不在意,没有纨绔子弟的浮夸,这样的人才值得托付终生。   世间或许真的有缘分之说,周菡萏次日又遇到了沈浩。走进落地堂,抬眼就看见了楼上的沈浩。沈浩此时正和沈君、季树在吃饭,看见周菡萏,便出声:“周小姐,一起吧。”   周菡萏移步楼上,心中很惊喜,“沈将军,我们真是有缘。”   沈君看着走上来的袅袅佳人,有些疑惑,“大哥,这位姑娘是……”   周菡萏这时才看到沈浩旁边坐着一大一小,大的十分清秀,想必就是沈浩的弟弟了,传闻两人的关系并不好,事实上并非如此啊。果然,传言不可信。“沈二公子,我是周菡萏,不久前才认识沈将军的。”   “周菡萏?”沈君想起来,貌似是周家的小女儿,但是上一世他们并没有见过啊,“你好,姑娘叫我沈君就好。”   “这个孩子是……”周菡萏看着季树,问道。   “季树,君儿的朋友。”沈浩出声答道,抢断了季树的话,季树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,又笑嘻嘻地对周菡萏说:“漂亮姐姐,你好。”   “真可爱。”任谁听到赞美自己的话都很高兴,别说是一个可爱的小孩子了,“你住在哪儿,有时间姐姐去看你。”周菡萏瞬间被俘虏了,小孩子什么的最可爱了。   季树跳到周菡萏旁边坐下,眉飞色舞地道:“姐姐,我和君君一起住,你要经常来找我玩啊!”姐姐真漂亮,比那谁的姐姐漂亮多了。   沈浩打破了秉持一贯的原则少说多做,时不时和周菡萏交谈几句,但饭桌上最多的还是季树和周菡萏的谈笑声。季树小脸红扑扑的,显得很兴奋,周菡萏帮他夹菜,顺便帮沈浩倒了几杯酒,沈浩也没有拒绝。   沈君看着他们,觉得自己多余了起来,心中忍不住自嘲,看来京中的传闻并非只是传闻而已,但心中更不好受了。   一顿饭,季树和周菡萏建立起了深厚感情,而沈君则沉默良久。临走时,季树拉着他的漂亮姐姐让她有时间去找他玩,周菡萏本就喜欢小季树,而且季树还住在沈府,她就有机会见到沈浩了,自然是很高兴地答应了。   沈浩临走时,也冷着一张脸说了一句:“周姑娘有时间就来沈府坐坐吧。”   周菡萏喜上眉梢,却暗自抑制住了,“嗯,沈大哥。”然后偷偷瞄了一眼,发现沈浩并没有什么不悦,心里更高兴了。   沈君看着一大一小像迷了心智一样,不禁皱起眉头,他怎么没有发现周菡萏有什么讨喜的地方,不就是长得漂亮了些吗?   走在回府的路上,沈君沉默不语,季树一个人叽叽喳喳的说了好久,才问:“君君,你不高兴吗?怎么都不理我。”   沈浩在心里颇有同感,问得好。   沈君捏捏他的鼻子,“你个小坏蛋,有了漂亮姐姐,还记得我啊!”   “才没有!我最喜欢君君了,没有人比得上!”季树鼓起嘴反驳,“周姐姐和你不一样。”   “好了,”沈君心里好了点,“我没有不高兴,只是在想问题。”然后转头问沈浩:“大哥怎么认识周菡萏的?周家的事查清楚了吗?”   “只是前些日偶遇认识了。”沈浩顿了顿,“周菡萏和周家不一样,她应该什么都不知道。”   “哦。”沈君很憋屈,你说不知道就不知道吗?偶遇,这么快都叫起沈大哥了,从来没见过你对谁这么热乎过。沈君心里酸酸的,他才没有嫉妒,他应该为大哥高兴才是。可是,他实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。   沈浩看着沈君又沉默起来,摸不着头脑,“怎么了?”   “没事。”   “切,君君才不要和你这个冰山说话!”季树得意道,换得沈浩一记眼刀。   沈浩不愿意告诉沈君周家的事情,沈君却无法再次对母亲受害一事不闻不问。思来想去,沈君决定还是去求助那个人。但是一想到那人,沈君就一阵头疼。不过,总好过坐以待毙吧。   周菡萏得了沈浩的批准,便经常出入丞相府,而且周尚书似乎十分乐意她来找沈浩。她每次来都是打着看小家伙的口号,但是沈君沈浩却总是陪着季树的,季树还能缓和缓和气氛。   沈浩最近真的很闲,一直在沈君周边晃悠,不,是一直在季树身边晃悠。沈君看着沈浩天天造访自己的小院,接着周菡萏就来了,心里气不打一处来,便借着各种各样的缘由少见为妙。   在沈将军和周菡萏的关系传得风风火火的时候,京中人人都猜测着二人的关系,羡慕不已,同时也称郎才女貌,天作之合。周府也是很看好这门亲事,可是还来不及高兴,周尚书就收到宫中消息,心情顿时跌到谷底。   原来,皇上最近新册封了一位妃子,本来这些事无可厚非,皇上宠幸谁和周府都没有关系,只要皇后的位子还在。但是,据皇后的消息,皇上却是真真迷上了那位妃子,直接封为皇贵妃,一连半个月都在那里就寝。而且,这位皇贵妃姓柳,是柳家本家的子女。这下,柳家的地位也有了变动。原本就只是忌惮旧朝势力,如今有了皇贵妃,也就不存在这么一说。朝中的局势又要有所变动。   担心的不仅仅是周家,卷帘宫内的贤妃也是怒气上涌。一个皇后也就罢了,现在一个小丫头片子也要爬到她头上!   “母妃不要担心,一个无子嗣的妃子而已。等父皇过了新鲜感就好了。”二皇子白泽钰安慰贤妃,温和道:“还望母妃在御膳房多费心了。”   “唉,为今之计只能如此。”贤妃看着一表人才的儿子,心下有些慰藉,“听说,周家小丫头和沈浩扯上关系了?”   “不过是传言而已,母妃放心,有儿臣在,此事绝不会发生。”白泽钰温和的脸上泛起笑容,诡异而危险。   第十一章   “沈二公子。”沈君想尽办法躲着的两个人再次光临了他的小院。   “大哥,周小姐。”   “听闻二公子医术极好,所以,今日小女子有事相求。”从医治大皇子之事后,沈君的名字在权贵之间便传开了。   沈君点点头:“周小姐请说。”   “是我大哥的事。”   沈君带着季树跟着沈浩和周菡萏走进落地客栈。   落地堂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客栈,达官贵人一般都会选择这里吃饭,也因此它的布置更是精致,室内的环境与美食也别有一番滋味。上一世沈君经常来此地吃饭,不仅是它的高雅,离丞相府也近,但是这一世却是在外跑的时间更多,而不经常来此地。不过,对于这里的老板娘,他还是很有好感。季树自从来京到这里尝过落地堂的饭菜,便将它当成了自己的理想圣地,对于一个小吃货,真想把厨子随身携带。   周菡萏带着沈君他们走到二楼雅间,推门便看到一名男子在沉思,男子身着玄衣,领口和袖口镶着金边,一看便是富家子弟。不过男子长相俊朗,笑容温和,给人以亲切感,看到沈浩一行推门而入,便起身,拱手,“久仰沈将军大名,果然闻名不如见面。”   沈浩不冷不热地道:“周公子,客气了。”却没有任何客气的意思,领着沈君入座。   沈君看那名男子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,对他的印象不由好了三分,但是觉得他的面部白的有些异常,眼角有些泛青,不由开口:“周公子看起来气色不太好。”   周展言看着说话的少年,清秀的面孔,稍显单薄的身子,一袭白色倒是很衬他,“想必你就是沈君沈神医吧,没想到真是如此年轻。我叫周展言,你可以叫我周大哥。”闻言,沈浩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,但没说话。   “嗯,周大哥。”   周菡萏笑道:“二哥,今日我就是让沈君来给你看看,你这病看了多少大夫,都说不严重,至今也不见好。”   周展言道:“有劳小君了。不介意我在这样叫你吧?”   沈君愣了一下,只有季尚和黎初这样叫过他,而且好久没见了,反应过来摇摇头,“没有关系。我先给你把把脉。”   周展言伸出左手,沈君覆上,静心把起脉来。   沈浩冷冷地坐在那里,看着不是很高兴。季树左看右看都没有什么好吃的,便小声问旁边的周菡萏:“姐姐,怎么没有吃的,我饿了。”   周菡萏摸着他的头,“饿了?小吃货。”然后转向沈浩,“沈大哥,你饿么,想吃些什么?”   沈浩移开黏在沈君手上的视线,答道:“随便点一些吧。”   季树立刻跳下来,“我去点菜,一定都是你们喜欢的。”然后就跑开了。   周菡萏看着他的背影,暗暗发笑,对沈浩说:“季树真可爱,是吧,沈大哥。”   沈君感觉沈浩的视线移开,不由舒了一口气,大哥一直盯着他的手干什么?害得他心里发虚,都没办法诊断了。继而听到周菡萏和沈浩对话,心绪紊乱,手上不由使上了劲。周展言感觉到沈君的不对劲,开口问:“小君,怎么了?”   沈君一下子被惊到了,看着四处投来的视线,有些发窘,暗自懊恼,他在干什么!然后对周展言歉意地笑笑,“对不起,周大哥。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。”   周展言看着因笑容而生动起来的面孔,还带着一点羞涩,耳尖微红,心中有点痒痒的,微笑,“没事,不知我的病怎么样了。”   “哦,等一下。”沈君愈发窘迫,忙认真把起脉。沈浩看着沈君的样子,心下很不爽,对周展言更加没好感。   等季树回来的时候,沈君正皱着眉,问周展言:“周大哥,你的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?”   “就是半个月之前,最近都睡不好。”看着沈君皱眉,周展言对自己的身体感到担心,不是什么绝症吧,“很严重吗?”   “没有。”沈君意识到自己的表情不对,忙说:“这种病不严重,只是在大泽见到有些奇怪了。这种病症因是中了摄魂,毒性不强,在外域很常见,我那里正好有解药。”   “摄魂?那是什么?”周菡萏好奇的问。   “摄魂花?”季树看着沈君问道,“我院子里就有哦。”   “嗯,是一种花,在合欢国很常见的一种花。但大泽的气候并不适合此花的生长,周大哥中此毒到颇有些奇怪。”沈君答道,心里有些疑惑,又是合欢国。   闻言,沈浩眼睛暗了暗,这个周家到底在干什么!   周展言不知想起什么,笑道:“多谢小君了。可能是我在外不注意误见了此花,能解就好。”   周展言如此解释,他人也不好多言,正好饭菜端了上来,众人便终止了这个话题。   沈浩还是一向的不多言,偶尔周菡萏的问话,他会说上一二。周展言却是一个健谈的人,他知道沈君曾在外游医,便聊起了他去过的一些地方。周展言是一个闲人,热衷于各地文化,对地理形势研究较深。他去过的地方比沈君去过的多得多。   说起来,周家真是奇怪。周尚书周士安有一长女,贵为皇后,本应是发展家族势力的好机会。但是长子却无心仕途,而周士安也任由他如此。最小的女儿,本应捧在手心里,却早早地送到老家,至今才接回家。至于周夫人,据说早就因病去世,周尚书至今也未续弦。   这顿饭,沈君没有以往的尴尬和别扭,因为周展言真得很厉害。沈君惊讶于他的见识,对于一些地方的好奇心燃烧起来,甚至忘记了周边还坐着他的大哥和未来大嫂。   沈浩就没有沈君那般惬意。他看着说说笑笑的两个人,心里的火儿就往上涌,这种忽视他的感觉很不好受。周菡萏的问话令他觉得异常烦躁,甚至没有装下去的欲望。但,他除了憋火,别无他法。   待季树将自己的肚子撑的鼓鼓的,才放下忙碌的手。而他人早就停下了手中的筷子。   周菡萏见状,提议:“小家伙我们去逛街消食吧。”她感觉有些撑。   季树摸摸自己的肚子,真是有点不想动,但他感觉撑撑的不好受,而且又是漂亮姐姐邀请,也不好意思拒绝,便吭哧着:“嗯,撑了不好。君君,我们去逛街吧。”两眼盯着沈君。   沈君抵抗不住,刚想答应,周展言便开口:“我和小君一起去取药,沈将军陪他们去逛街吧。”   沈君沉默了会儿,点点头,“嗯,我还是先回去帮周大哥配药吧,时间耽搁久了对身体不好。”捏捏季树的鼻子,嘱咐:“不要乱跑,不要添乱,早点回家。”   周菡萏看着沉默的沈浩,轻声问道:“沈大哥,你觉得呢?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吧?”   沈君竖起耳朵,没有看沈浩的表情,听到沈浩答道:“嗯,我最近没有事情。”心下一阵失落,还是扬起微笑,“那,大哥,我们先走了。周小姐,玩得开心。”   周展言对妹妹说:“好好玩,不要回家太晚。”然后对沈浩示意一下,“沈将军,告辞了。”   沈浩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去,周展言追上沈君,说了句什么,引得一阵低笑,心里更恼火,脑海中瞬间浮现“自作孽不可活”几个大字。   “沈大哥,我们走吧。”周菡萏打断沈浩的沉思,牵起季树的小手,对沈浩灿烂地笑。   第十二章   沈君和周展言一起走在回府的路上,心里还是有些酸涩。   “小君,我没有让你不开心吧。”   “嗯?”沈君疑惑地望望周展言。   “我的这个妹妹从小就不在家,养在外面,性子有些硬气,但是心地善良。”周展言看着沈君,然后又看向前方,“我感觉她是真的喜欢沈将军,也希望她能幸福。”   沈君垂下眼帘,“为什么将周小姐从小就放在外面养呢?”周菡萏这么受宠。   周展言轻叹一口气,“身在朝堂之上,有多少双眼睛盯着。小妹出生后,母亲便去世了,家里人很是疼爱她,但是想到母亲的死,大家心里多少有点别扭。当时,父亲官场上遇到棘手的事情,又有大师说小妹与京城相克,宜在东边之地生长。父亲便将小妹托付给东边的亲戚。”   沈君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事,也没想到周展言就这样告诉他,一时无语。   “一晃十几年,昔日的小孩儿已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,我知道她在外肯定吃了不少苦。”周展言继续说:“她性情直,但是终归是个姑娘,作为她的哥哥我也希望自己能够帮她。”   沈君点点头,“嗯,应该的。”   “你觉得小妹怎么样?沈将军对她的态度有些冷了。”周展言确实希望沈浩能看上自己的妹妹。   沈君觉得话都说不出口,他能说些什么呢。“周小姐确实是一个好姑娘,”他都没有理由去讨厌,“大哥性子本就冷,我觉得他对周小姐还是有好感的。”   “那就好。”周展言听到沈君的话,舒了口气,“虽然周家和沈家关系不太好,但是也谈不上仇家,两人交往对两家也是极好。”   “嗯。”沈君胡乱点点头,心里乱糟糟的。周展言看着他满怀心事的样子也没有再问什么。   周、沈两家没什么交情,周展言第一次来丞相府,看到沈君的小院,有些吃惊,笑道:“果然,神医还是很辛苦的。”   沈君听到他的调侃,不好意思笑笑,“这些只是自己喜欢摆弄摆弄,我也谈不上什么神医。”   “小君过谦了。”周展言环视一周没有发现什么下人,便问:“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弄的?”   “嗯,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。”   “一个人还是会很辛苦的。”周展言看着忙着给他配药的沈君,不由出声:“我之前一直在各地游览,收集了一些奇花异草,有些据说也是药材。”   “真的吗?”沈君惊喜的抬起头,然后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:“嗯,我只是……”   周展言看着他像小孩子一样的行为,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,“那些东西在我手里也是浪费,早晚都会枯死的,倒不如在沈神医手中实现它们的价值。”   沈君更加窘迫了,周大哥看起来这么温柔,怎么总是调侃别人,于是直直的看着周展言,“那周大哥都送给我呗!”颇有点炸毛的意味。   周展言笑的更深了,看得沈君低下头,“说笑的呢,那些可是我的宝贝。有时间去我那里看看吧,你一定会喜欢的。”   “嗯。”沈君应了一声,然后又继续忙活手中的药,“周大哥等一会儿。”   “小君会一直留在京中?”周展言闲聊起来。   沈君摇摇头:“不会。”等这段时间忙完,他还有很多地方想去。   “那么说来,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和你一起?”   沈君真的很好奇:“周大哥在京没有要事?”身为长子,身上的担子应该很重才是。   “我不喜欢官场上的勾心斗角,一个人闲散惯了。我父亲并不干扰我。”   “哦,周尚书对你们很好。”这样的父亲真的是很开明,其实丞相也从不强制他和大哥干什么,除了婚姻大事。   周展言没有接话地笑了笑,“小君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。”   “嗯嗯。”沈君对周展言的印象极好,多一个朋友未尝不是好事。   周展言不自觉地摸摸沈君的头,“那就这样说定了。”   沈君被周展言的动作吓了一跳,身子有些僵硬,除了家人还没有人这样亲近他呢!刚准备移开,周展言就放开了,沈君也就忽略过去,说:“嗯嗯。周大哥,这些药需要在饭后吃,一日三次,三日后我再给你配另一种药。”   “辛苦了。”周展言看了看天色,便问道:“小君,要不要去我那里坐一坐?”   “你的秘密花园?”   秘密花园?周展言一愣,反应过来笑了:“对啊,要去吗?”   “嗯嗯,要去。”沈君很兴奋,以周大哥的经历来看,那些肯定是珍惜的植物。   “现在?”   沈君摇摇头,“明天吧,晚饭要陪父亲一起。”   “好,明天我在城门等你。”   “城门?那么远?”   “你不会后悔的。”   ……   不同于这边的融洽,那边,周菡萏觉得沈浩比以往都要冷漠,话也少了很多,但是当她回头去看时,却得到沈浩不怎么疑问的问句:“怎么了?”然后她就默默摇摇头,也许只是错觉。   但是季树在旁边插嘴:“大冰山,冻死了!”不知为何,季树对沈浩的态度一直很恶劣。   “诶?”周菡萏忙捂住季树的嘴,刚想对沈浩笑笑,却发现沈浩根本就没有注意,若有所思的样子。周菡萏不觉有些失落,但是一想到现在是独处,又打起精神来。   “沈大哥,有什么心事吗?”   “没有。”   “但是,从刚才起,你心情就不好的样子。”   沈浩收敛心神,看着周菡萏,脸色温和了一些:“没事,走吧。”   见状,周菡萏点点头,任由季树拉着她往人堆里面走。沈大哥怎么了?不高兴吗?   周菡萏本就是一个藏不住情绪的人,走了几步,看了看季树在前面津津有味地看杂耍,然后开口:“沈大哥,喜欢什么样的人呢?”   沈浩听到她突如其来的问话,愣了一下,道:“合眼缘就可。”   “那,沈大哥喜欢——”   “你这样就好。”沈浩打断周菡萏的问话,周菡萏脸上立刻浮现红霞,不好意思地低下头,却没发现沈浩眼中的复杂。   一旁的季树回头,疑惑地看了看两人,嘀咕道:“大人的世界真奇怪。”   第十三章   醒   竖日,沈君起了个大早,看着外面晨光熹微,新的一天开始,心情微感愉悦。季树还撅着屁股睡得很香,沈君也没打算带着他去,给他掖好被子,就出门了。   到了大门,看到了也欲出门的沈浩,沈君一大早的好心情就这样破坏掉了,“大哥,早。”   沈浩看着他起来这么早,便问:“怎么起来这么早?”   “和周大哥约好了。”你不是一样有约了,沈君在心底撇嘴。   闻言的沈浩心情有点不好,“嗯。”   “那我就先走了。”沈君趁机赶紧溜,“大哥再见!”挥挥手,就跑了。沈浩看着他匆忙的背影,感觉愈发不好。   “小君,这里!”周展言看到沈君,忙招招手。   “周大哥。”沈君看看周围,什么也没有,“没有马车?”   “嗯,走过去。”周展言看着他的样子,失笑,“怎么,小神医不是走过很多地方吗?”   “我,”沈君语塞,小声嘀咕:“只是问一句嘛!谁知道你这个少爷要走过去?”   揉揉沈君的头发,周展言才开口:“走路也有很多风景的,其实去郊外也是有捷径的!”   “嗯?”沈君好奇了,“我怎么不知道?”   “跟我走就知道了。”周展言对沈君笑得温柔,“会遇到很多不一样的风景哦!”   周展言领着沈君往与城门相反的方向走去,沈君在后面跟着,他两世都在京城,倒没听说过什么独特的风景。   他们穿过一片小胡同,拐到一片树林,周展言依旧往前走,沈君只好跟着走进树林。早上树林里湿气较重,路上都是水珠,沈君穿着白衣服,下摆黏上了泥土,周展言见状,不禁问出口:“你不会轻功吗?”只要简单的轻功,就不会如此狼狈。   沈君囧了,武功什么一直是他的硬伤,没有天赋,怎么都学不好,只好不好意思点点头。   “我可以教你,一个人在外面总得学会逃跑吧。”   “额,我之前学过,但是怎么都学不好。”上一世大哥怎么教他都不会,之后也没有再去想这件事了,出门在外,只要有药防身就够了,反正他到目前为止一直都很安全。   “呵呵,没关系,只要耐心点,简单的还是可以学会的。”周展言笑道,“我一直都很闲的。”   “好啊,”沈君虽然不抱什么希望,但还是应了下来,“我们快走吧。”   周展言伸出手,“来,跟着我,现在就开始学。”“那么快?”“就当练习,不费时间的。”   沈君将手覆上,周展言的手很硬,但不粗糙,很温暖,“然后呢?”   “你的脚这样放,然后心里想着……”   沈君边走边练,周展言一直很耐心的指导,进展真是很慢,周展言也忍不住开口:“看来,你真的没有什么天赋。”   沈君有点不好意思,“我就说嘛,还是不要练了。”不过,他感觉比之前好一点。   “没关系,还算是有些进步的。”周展言温柔道:“慢慢来。”   “哦。”周大哥真有耐心,真温柔。   沈浩一大早并不是去见周菡萏,而是去了去了柳家。柳家是除沈、周、刘家外,在朝堂上权势最大的。柳家是一个大家族,是前朝遗臣,皇上为了局势没有贬斥一些旧臣,但也不放心,便没有重用,柳家的势力因此落了下来,和其他三大家不能比。但其重在人多,朝中官员出自柳家的以及由柳家出幕的占了五分之一,这个数字很让人忌惮,而现在,在皇上不知道的地方,发生了一些变化。   沈浩从柳家侧门进去,半个时辰后才出来,接着才去见周菡萏,开始他身为沈将军的一天。   在沈君渐渐掌握了轻功的要领时,突然闻到了清香,周展言笑道:“快到了,你的学习还不错。”沈君没有来得及腹谤,便被吸引走了注意力。   “天哪!”沈君望着眼前的景观,不敢置信,“你是怎么找到这种地方的?”   眼前,清亮的湖面上散布着薄薄的晨雾,湖中撑起的花和湖面上漂着的花和叶若隐若现,还可以看到水鸟和鸳鸯。周边的树木异常古老,沈君仔细一看发现大多是杉木、檀香木,怪不得周边有着沁人的香味。薄雾随着微风浮动,微风夹带着清香扑面而来,真是人间仙境!   周展言看着沈君享受的表情,才开口回答:“迷路时偶然发现的,然后就常常来这里了。”   “真是一个好地方!”沈君感叹,“这里已经是郊外了?你的小院在这里?”   “是啊,跟我来!”周展言沿着湖边走,沈君跟着转,发现湖中的花不是莲花,他都没有见过!   “跟上了,有时间随便来看。”周展言看着沈君惊讶的表情,脸上浮起笑容。   周展言的小院就在湖的后面,树丛掩映,绕过去就看到了。小院不大,到处都是花花草草,有的是很常见的,有些也很特别。沈君觉得自己进入了花店,五颜六色的,各种香味,周大哥把它们照顾得很好。   “如何?”周展言还是有些骄傲的,“有没有什么喜欢的?”   “都长得很好,”沈君边走边看,分辨着它们。“咦?”沈君叫了起来,靠近仔细观察。   “怎么?”周展言走上来。   沈君仔细观察着,眼里的惊喜愈发明显,“这种花,周大哥,你是怎么找到的!?”   “嗯?”周展言看着角落的那盆灰色,有些枯萎的花,有些奇怪,“我也忘了,很久之前的事了。它有什么问题吗?”   “不,不,”沈君异常激动,“这花可是神花!百年难遇!你怎么会有?这真是……”沈君无以表达内心的兴奋。   “神花?什么花?”   “这种花叫‘醒’,一般状态下都处于假死状态,就是睡眠状态。”沈君开始他的普及了,“现在它就在睡眠。但是在特定环境下就会开花,花据说很美,但是很少有人见到。”   周展言沉默地听着,“它有什么神奇之处?”   “嗯,它开花只有一瞬,花落后出现的就是果实。它的果实据说可以起死回生,那些凋落的花瓣可以医治百病。可以说它的每一处都是可遇不可求。”沈君说着很激动,但是这毕竟是别人的,稍稍收敛了一下激动之情。   周展言闻言,心下十分震动,不过,“需要什么条件才能开花呢?”   “嗯,具体的不清楚,大概是需要各种药物配合营造出环境来,还需要机遇。总之,很难开花的。”沈君想到上一世他也不过只是用到了此花的花瓣,能够得到也算是万幸。   周展言看着沈君,道:“你喜欢这花?”   第十四章   沈君听了周展言的话愣住了,“嗯?”   “如果你喜欢的话,就送给你了。”周展言看着沈君微笑道。   “啊!”惊喜来的太突然,沈君接受不能,有谁不想要啊?心里再激动,沈君依然不好意思:“这么贵重,怎么能随便送我?”   周展言看着他的眼睛都黏在花上了,便笑道:“你可不能让我言而无信啊?之前就说过送给你,再说,在我这里,它应该永远也开不了花。”   “那也不行。”真的是太贵重了,沈君和他仅仅认识两天不到,“不过,可以让我研究吗?我想试试让它开花。”   “好啊。”周展言也没有多坚持。于他而言,这些还未有价值的东西他不介意送给沈君,但沈君不要他也不会强迫,而研究更是小事一桩。   周展言这间小院儿真是别有洞天,越到里面,稀奇的花就越多,但是沈君很疑惑:“周大哥,你就这样放任这些花在这?”万一被偷了怎么办,沈君觉得很心疼。   “不会丢的,这个地方基本没有人来,要找到这里可不容易哦!”   “有什么玄机吗?我们不就是这样走进来的。”   “呵呵,那是因为有我领着,这个地方其实已经被设下遁术,一般人进不来的。”周展言看着沈君惊讶的表情,觉得他真是单纯,什么都写在脸上了,“怎么,不相信我?”   “不,不是,”沈君连忙否认,“只是没想到你还懂遁术。”那些不是骗人的吗,沈君疑惑:“我还没见过呢。”   “的确是骗人的,只是一些障眼法而已。”周展言笑着解释,“你没有见过也是正常,这些只是小地方使的把戏。”   沈君摇头,道:“我觉得很神奇啊,怎么能说是小把戏呢!”   沈君一脸认真,周展言笑而不语,真是一个孩子,不知道怎么在外面生活的,这么纯净。   沈君在院子里挑了一些其他花,虽然拒绝了醒,但这些他就不用客气了。   不知不觉间,就到晌午了,周展言亲自下厨,沈君对他的认识又上了一级。上的了厅堂,下得了厨房,真真是君子中的君子。而周展言只是想到一句话,抓住一个人的心先从抓住他的胃开始,虽然有点奇怪,不过他是真的对这个少年很有好感,所以这顿饭注定是色香味俱全。   沈君吃的好不惬意,“周大哥,你的厨艺比我家厨娘的都好,真厉害!”   “你喜欢就好。”周展言展颜一笑,“想吃就来找我,随时候驾。”   沈君点点头,“嗯嗯。”还不忘继续埋头吃,俨然小季树的模样,周展言见状眼角都弯了起来。   等沈君抱着几盆花回府时已经晚上了,府里都熄灯了。沈君轻手轻脚地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。走近院子,瞧见屋内的灯竟然还亮着,沈君猜测季树在等他,果然没有白疼他。推开房门,“小家伙,你——”沈君的话被噎在口中,恭敬地说道:“大哥。”   “怎么现在才回来,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。”沈浩坐在桌旁,拿着一本书,沈君看着像是他随手放在桌上的,一脸阴沉的大哥在灯光的摇曳下显得更骇人了,吐出的字也是结了冰的。   但是,沈浩什么样子沈君没有见过,沈君关上门说:“大哥这么晚了还在等我?有什么事吗?”   “你去哪了?”   “早上不是说过吗?我和周大哥有约”沈君奇怪,“大哥,有什么事?”   沈浩沉默了一会儿才道:“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?”   “哦,和周大哥聊了很久。”沈君摆弄着桌子上的花,不懂沈浩在纠结什么。   “以后早点回来。离周展言远点。”沈浩站起身,像是要走了。   沈君不解:“为什么,周大哥那么好!大哥也没有权力管我的私事吧。”说着,心里怨闷之气上来了。   “怎么,你就这么喜欢周展言?”沈浩冰冷的声音带上了讽刺意味,“你们才认识几天。”   “我就是喜欢周大哥!”沈君不知道自己怎么了,“这和大哥又有什么关系?”   沈浩沉下脸,“和我没关系!”   沈君扭过脸,明明想好好的当一个好弟弟,但是,他忍不住。大哥又为什么总是来试探他的底线呢?   “周家的人,你最好远离。”   “远离?”沈君抬头,“大哥说这话真是可笑,周姑娘不是周家人?”语气间满是嘲讽。   “总之,你离周展言远一点!”沈浩再次强调。   “不可能,我凭什么无缘无故地失去一个朋友,大哥管的也太宽了。”沈君才从周展言那里得到这些珍惜的花草,而且,周展言确实是一位好大哥,总之比沈浩好。   沈浩闻言,皱起眉头,“你就一定要凑上去?”   “我没有凑上去!”沈君觉得大哥说话句句带刺,心里又悲哀又气愤,冷冷开口:“大哥还是忙着自己的事情,不必兄弟情泛滥。”话刚落音,沈君的手就被沈浩抓住:“你说什么!”   沈浩心里有一团火,但是他不知道缘由,凭本能行事,紧紧抓住沈君的手,感受到手中传来的骨感,心中的火越旺了。而沈君此时则有一种久违的感觉,这一世还是第一次大哥离他那么近,可是却是带着怒火。手上的力量越来越重,疼痛感随之而来,沈君却不想发出任何声音。   僵持中,突然传来一个嫩嫩的声音:“君君,你回来了吗?”   沈浩霎时醒了过来,松开手,手中的温度失去,有点不舍。沈君转身朝屋内走去,“嗯嗯,我回来了,快睡。”   沈浩见沈君消失在帘幕后边,抬脚走了出去。   夜间。   沈君睡在床上,想着大哥的话,心中愈发难过。为什么大哥不能忽视他呢?明明他们都这样过了那么多年,他已经开始慢慢习惯……还有,大哥最近很反常,周家的事情不清不楚,自己不能和周大哥来往,那他和别人的交往……沈君心里黯淡了下来,大嫂,还真是一个陌生的词。   而此时,沈浩也在反省自己的行为。为什么那么在意?自己怎么那么冲动,完全不像自己,这么多年都没有过这种感觉……还有那些梦,自己在梦中抓住那个人的手,自然地递至嘴边亲吻,柔软,骨感。那么真实的感觉,就像曾经发生过一样,但是他知道那些事情从未发生过。   那个人,是沈君吗?那么相似的触感。   为什么一接触到沈君,一切都乱了。   长夜漫漫,今夜月缺,何夜月圆?   第十五章   丞相大人发现自家儿子之间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恢复原状了。   小儿子开始频繁离家,天天不见踪影,大儿子忙着和未来媳妇深化感情,两人几乎碰不到面。本来还没察觉,可是好不容易一家人都在府中,沈君拒不出来吃饭算什么事!现在,两个人又都拉着一张脸,关系僵硬得空气都流不动了。   “爹,我吃好了。你们慢吃。”沈君放下碗筷,准备走人。   沈丞相心情不好了,“你才吃多少!多吃点。”   “我吃饱了。”沈君径直离开,也不管气愤的沈丞相和惊讶的沈夫人。   沈夫人惊讶沈君这么不礼貌:“君儿这是怎么了,心情这么差?”   “父亲,母亲,你们慢吃。”沈浩离开饭桌。   丞相大人看着大儿子的背影,深深叹了口气:“唉——”   自从那一晚开始,沈君就发现自己的心情失控了。他不想这样,就算大哥成亲又怎样,他不是早就做好了决定吗?可是,大哥又凭什么干涉自己!   沈君不知道自己在赌什么气,沈浩没有来找他,他也可以当没有这个人!   他这几日一直都往周展言的小院跑,研究了醒这么久,却一点进展也没有。但是,这丝毫不能削减他的兴趣,毕竟是“神花”。而且,周展言对他真的很好,他隐隐有一种熟悉的感觉,这让他更加亲近周展言。至于沈浩曾经的话,他才没有答应。   回到屋里胡思乱想的沈君本来还打算去周展言那里,晚饭也可以在那里解决,和大哥僵持根本食不知味。但是,他意外地收到了来信,这么久,他差点都忘记拜托那人的事情。   信上写了密密麻麻的字,沈君直接略过看到最后,眼睛却不自觉睁大,竟然是这样!   顾不上还在和沈浩冷战,沈君直接奔向沈浩的院子。   这是沈君这一世第一次来沈浩的院子,不同于沈君宽阔的面积,沈浩的院子可以说得上简陋,不过这也是因为身为大将军的他本来就有将军府。皇帝御赐的府邸离丞相府太远,丞相大人不乐意自家儿子一个人住着,沈浩也没意见,只是偶尔到将军府处理一些事情。   沈君熟门熟路地找到沈浩的书房,打开门,和坐在桌前抬起头的沈浩对上眼睛。   “怎么?”沈浩回过神,疑惑问道,“现在还没什么线索。”   “那个,”沈君艰难开口:“我有朋友查到事情真的和周家有关。”   “什么?”沈浩没有明白。   沈君定定神:“就是下毒毒害母亲的人。”   沈浩有一瞬的惊讶,“你怎么知道?”   “我的朋友查到的。”沈君不好说出那个人的身份。   沉默了一会儿,沈浩点点头:“之前我也有此猜测。”   “那——”沈君骤然噤声。   “怎么?”沈浩看向沈君,复而想起周展言,“所以你不要和周家来往。”   “但是,你和周菡萏,你们这样……”沈君不知道怎么说才好,大哥这是什么意思,他不能和周家来往,可是明明他在和周家小姐却……   沈浩沉默一会儿:“我自有打算。”   “哦。”沈君有点失落,说不上的沉闷,“大哥没有查到结果?”   “这个你不用担心。”沈浩看着他的样子,眼神闪了闪,“周家和周菡萏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,此事另有隐情。”   听了这话,沈君觉得自己有点傻,他干嘛要来说这个,大哥喜欢的话,不,他就不应该来的。“那,大哥小心。”沈君准备走了。   “小君。”沈浩叫住他,“和我一起喝杯酒。”沈浩想起皇上赏赐的竹叶青,他们两个人算是和好了?沈浩直觉应该趁热打铁。   “嗯?”沈君一愣,“好。”   可是,沈浩的打算落空了。   酒已上桌,沈君略带复杂的心情坐在沈浩旁边,沈浩还来不及开口,房门就被撞开。   “小君!”周展言一脸焦急,“快随我走,小妹受伤了!”   沈君一惊,下意识看向沈浩,沈浩难得地皱起眉头。   扭过头,沈君站起身,“周小姐怎么受伤了?请了大夫?”   “伤得不轻,不知怎么回事,”周展言眉头紧锁,“大夫说是无能为力,所以我才来请你,我实在想不到怎么办……”   “昨日我还见过她,她很好。”沈浩开口,思索着什么。   “不管如何,周大哥,快带我去看看。”   三人很快来到尚书府,沈君看了看周菡萏,面色苍白,眉眼间隐隐泛青。他静下心来,伸手把脉。周展言和沈浩一言不发。   沈君将随身携带的一个青色瓷瓶拿出,倒出一粒白色药丸,掰开周菡萏的嘴,让她咽了下去。   “怎么样?”   “性命无碍,只是她的左手……”沈君看向周菡萏左手直至手臂包裹的白纱,不忍心说出接下来的话。   周展言叹了口气:“保住性命即可。”他是真的被吓到了,即使和小妹生活的时间不长,但是血浓于水。   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沈浩思索良久,明明他还派了暗卫,竟然眼睁睁让人受伤了!   沈君也很好奇,下毒之人太过歹毒,若不是治疗及时,再拖几日就真的无药可医了。现在虽是性命无忧,但是一条长长的疤,使不上力气的左手,对一个弱女子而言并不是小事。   周展言让丫鬟下去抓药,引着沈氏兄弟到客厅说话。   “想必沈将军已经知道家父犯的过错。”   周展言一开口的话让沈君摸不着头脑,但是他才发现,周菡萏性命堪忧之际,周尚书却不在,这不合常理。   沈浩不置可否,沈君一脸茫然,城中并未流传周尚书的事情。   “皇上虽未查明真相,但是家父是否做过此事我是清楚的。”周展言表情严肃,沈君想起自己收到的回信,难道真的是……   “周大哥,周尚书做了什么?”   原来,昨日,皇上就派周尚书协同柳大人前往洛溪边境调查周晗贪污一事。   大泽最近几年边疆稳定,百姓生活稳定,皇帝对自己的功绩很满意。但是,这些都是皇帝以为。直到收到洛溪边境李将军的奏章,皇上才发现自己一直都被蒙在鼓里。周晗中饱私囊,鱼肉百姓,却还做出一副百姓安居乐业的样子,甚至附近的泷、泯之地都被他控制了,百姓苦不堪言。   周晗是周尚书的远亲,由他一手提拔上来的,现在周晗出了事情,周尚书想必逃不了干系。但,并没有直接证据,所以皇上便派他协助柳大人调查。柳大人可是柳贵妃的父亲,皇上摆明了要彻查此事,同时也肯定了柳贵妃的地位,柳家的势力隐隐上升。   而周菡萏纯粹是遭人暗算。由于她对路边人的同情心导致被人划了一刀,更没想到的是刀上涂了剧毒!   周展言皱起眉头,“家父才离家,小妹便遭遇毒手,想来必是朝中人所为。”   沈君忍不住问:“周尚书真的是幕后指使人?”   “其实,家父和合欢国有所来往。”   第十六章   周展言的一句话另在场的两个人都愣住了。   沈浩万万没想到周展言就这样告诉他们,“你这话什么意思?”   “具体情况我不清楚,但是我曾发现有合欢国的人与我爹有联系。”说及此,周展言紧锁的眉头松了松,“我曾询问,他只说这是他欠下的债,必须要还,而他定不会置黎明百姓于不顾。”   说来说去,沈君有些迷糊,而他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,“那,周大哥是否知道周尚书做了什么?关于我娘——”   “小君!”沈浩冷声打断他的话。   沈君不解,周展言却苦笑道:“丞相夫人中毒一事我也不清楚。沈将军不必如此,我既敢直说出来,也只是试探一番。看来,沈将军果然知之甚多啊!”   沈君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浩,“大哥你……”   “你有什么要求。”沈浩直视周展言,这个人也是知之甚多。   “小妹倾情于沈将军,如今,小妹这个样子,只望沈将军不要嫌弃。”   沈浩沉声:“你早就知道我的用意,我是不会娶她的。”   “我若是早就知道绝不会让小妹深陷,可惜,沈将军深藏不露。”周展言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气,“以色为饵,还真是不择手段。”   沈浩面无表情:“我从未说过要娶周小姐。”   “你……”周展言是真的怒了,“为了你的霸业你就可以欺骗一个女子的感情!”   “周展言!”   看着对峙的两个人,沈君脑中接收信息量过大,完全没有反应过来。   好半晌,沈君的声音响起:“大哥,你是为了调查真相所以故意接近周小姐?”   沈浩没有应答,但也没有否认。   沈君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,松了一口气的感觉,又说不上的怪异,大哥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?以自己对大哥的认识,大哥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向他人示好,难道这一世的大哥和上一世的不一样?思绪纷乱,沈君强自镇定,“那大哥查出来什么了?”   “下毒的人是合欢国的一位巫师,和周尚书有过联系。”这是肯定了周尚书是幕后黑手。   “周尚书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   没有人回答。   “小君,我很抱歉,也很感激。”周展言语气温和,带着点愧疚,“我爹做的事情定是有他的原因,我相信他。”   听到这些事情,沈君不知如何面对周展言。从他们的话中可知,在他频繁和周展言接触的时候,周展言就知道了这些事情,无论是大哥还是母亲的事。但是,他从未告诉自己,也从未表现异样。   另沈君松了一口气的是,周展言和这些事情都没有关系。在他得到消息的时候,他就有些怀疑周展言的用意。周展言对他太好,他曾疑惑,却找不到缘由。而后,他也喜欢上这种哥哥般的感觉,是真的把他当作大哥一样。倘若这一切都是虚情假意,沈君接受不了。   “周大哥……”沈君开口,却说不上什么话。   沈浩在一旁,眼神暗了暗。   “我知道。”周展言笑了笑,“你不会不认我这个周大哥了吧?”   “不会!”   “那就好。”   不管怎样,沈君也不想失去一个朋友,但是周展言和沈浩之间的恩怨倒是无可避免,这还是沈君第一次看到周展言生气。妹妹的感情受到欺骗,周展言无法坐视不理,他向来看不起玩弄感情的人,若不是沈君在场,他和沈浩早就打起来了。   “沈将军,你做的事情就这么算了?”   沈君对这件事插不上嘴,大哥在怎么是为了调查凶手,也是欺骗了周菡萏。   沈浩没有理会周展言,拉着沈君准备出门。在这里,他很不舒服。   “沈浩!”   “我说过,我根本没有承诺过娶她。”沈浩很是坚决,本来他就没有说过这些话,仅仅是稍微和周菡萏多见了几次面,多说了几句话而已。   沈浩的这些话让沈君脸色苍白了起来,被沈浩拉着出了尚书府,沈君挣扎开,眼神直直看着沈浩:“大哥,你不喜欢周菡萏?”   “不喜欢。”   “你仅仅是装装样子,从未对她说过喜欢这些字?”   “嗯。”沈浩点头,不明白沈君这个样子是怎么了,为什么又重复一遍?虽说他也不耻于这个计策,但是就像白泽衡说的,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,况且他也并未给周菡萏过多的希望,只是以朋友的方式相处。那些风言风语也值得相信?   “如果,如果你喜欢一个人,你会告诉她,是吗?”沈君低下头。   “当然。”沈浩理所当然,若是他喜欢的,他绝对不会放手。   沈君脸色更加苍白。   大哥何曾跟他说过一句爱语?沈君心中最后的期冀消失了,所有的猜测,所有的设想,都抵不过亲耳听到。他好像,从未真正了解过大哥,一直都是自己为。   “小君?”沈浩看着沈君肩膀抖动,心中微紧。   “没事,大哥,我们回去吧。”   沈君,从现在开始,收起你的痴心妄想。   不知周展言是如何跟周菡萏解释的,周菡萏再也没有来找过沈浩。沈君去看过周菡萏几次,身体渐渐好了起来,只是脸色一直不太好,郁结于心,整个人都失了神采。沈君只能在心中叹口气。沈浩,一次也没有来过。   转眼间,夏日走到尽头。大泽后宫内传出一件喜事,柳贵妃怀了龙胎,皇上因为周晗之事糟糕的心情立刻转好,时刻围绕着爱妃。只是,福祸相依,东边,戎国进犯,边境将士请求支援。   戎国与合欢国相邻,都位于大泽的东方。洛溪边境便是大泽和戎国的界限,泷、泯之地为合欢国与大泽互通往来的城市。大泽和合欢国一向交好,商贸来往频繁,而戎国却对大泽虎视眈眈。戎国好战,□□霸道,大泽曾好不容易收服这个国家,签订了合约,没想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,戎国最近动作频繁。   朝堂之上,周尚书和柳大人都在洛溪边境,此次的求援便是柳大人派人传来,想必戎国已经察觉洛溪边境的异状。不知是被喜事冲昏了头脑还是怎么,皇上并不把戎国放在心上。他打算派李将军带兵前往,但是沈浩自动请缨,四皇子请求前往,终是令皇上改变了主意。   李将军是周尚书那边的人,能当上将军自然是武力值不弱,可惜是个有勇无谋的人。沈浩早就知道这次戎国进攻形势危急,以李将军之能根本无法胜任,所以他必须要去。至于四皇子,还不是为了在皇上面前吸引注意力,将功抵过,挂上副将的名头。   沈浩卖个人情给贤妃,无伤大雅,毕竟,他们已经找上门多次。沈浩和大皇子关系亲近,但是大皇子远离京城,这正是拉拢沈浩的好机会,无人不为利而往。   沈君难得呆在京中一季,现在周尚书不在京中,母亲的事情告一段落,想着自己也该出门了。不再是为了沈浩,沈君决定好好去游历一番,周展言曾说的地方他都想亲身体验。   而且,沈君看着窗前那盆灰暗、好像要枯萎的花苞,这是周展言硬塞给他的,说是希望他有机会能够用这个治好周菡萏的左手。但是沈君明白,周展言是把这神花送给他了。   现在,他要去寻找让醒开花的方法。   第十七章   命运之所以称之为命运,便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,总是令人措手不及。   沈君打算出远门,沈浩却打算和他一起去洛溪。   沈浩这一阵子很忙,常常不见人影,突然出现,还告诉自己这么个消息,沈君很是诧异。每个男儿心中都有报效祖国的梦,沈君也不例外。若说医者能最大发挥作用的地方莫过于战场,跟随军队成为军医,沈君有些心动。只是,一想到跟沈浩朝夕相处,沈君又有些犹豫。   白泽衡不在京中,沈浩肩上的担子便重了一些。好不容易京中的事情忙完,能够率兵打仗对沈浩来说简直是犒赏。有些人,天生就是征服他人的。沈浩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,一时兴起想带自己的弟弟去沙场见识一番,又想到沈君高超的医术,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提议。   不过,看沈君这个犹豫的样子,沈浩皱起了眉头:“你不想去?”   “我和朋友已经有约。”沈君想了想,那个人确实说了想见他。   沈浩的眉头皱的更紧了:“周展言?”   “不是。”   “如果不是要紧事就推了。”沈浩强势地说完就迈开步子走了。   望着沈浩的背影,沈君苦笑,大哥真是一贯地□□。不过,那人此时在合欢国,季树也该回家了,洛溪之行是必须要去了。   军情紧急,沈浩安排了几天就奉旨出发了。丞相夫妇有些不舍,刀剑无眼,自家两个儿子都要上战场,万一有个好歹,他们可承受不起。但是,沈浩经验丰富,沈君又不上前线,二老又有何理由阻拦?   周展言和许久不见的周菡萏来送行。   “过几日,我也要去看望父亲,我们有缘再见。”周展言仍是一贯的温柔。   沈君点点头。   另一边,周菡萏脸色比之前好些,她看着沈浩良久:“沈将军,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,周家都已经在你的掌控中了,只希望你能放过我的父亲。”   沈浩身上的银色铠甲在清秋之际显得更加冰冷,声音也没有了之前刻意的温度:“我已经答应了周展言。”   “那,”周菡萏垂下眼眸:“保重。”   奶娘曾经告诉她,第一个爱上的人常常不是陪伴她一生的那一个,世界那么大,总免不了被前面的花草迷了眼。而她始终不信,一心一意一个人,她美好的憧憬在那人渐渐远走的背影中模糊起来,一片荒芜。   秋高气爽,也是行军的好时机。只是京城偏于南方,气候宜人,但是随着往东北方的洛息行进的时候,天气就愈来愈冷。行进了大半个月,大雪便稀稀落落地飘起来。   沈君和季树坐在马车里,本来沈浩也是一起的,但是他更愿意呆在马上,走在前方。前面的马车坐的是随行的四皇子,后面的几辆马车也坐着像沈君一样不上战场的人,再后面的马车上则装载着物资。   “下雪了。”季树望窗外飘落的白白的,有些怀念,“好小啊,都没有合欢国那里的好看。”   “嗯。”沈君点点头,合欢国偏北,气候寒冷,继而又想到大雪带给百姓的灾难,心中无限感慨,虽说瑞雪兆丰年,却仍是路有冻死骨。当然,季树这个小孩儿是不会懂的。   “你大哥的病有没有再犯?”看到雪,沈君突然想起季尚的寒疾。   季树撇撇嘴,“我怎么知道,就算犯了也没有人能看出来。”小孩儿想了想,又问:“君君有没有找到根治的药啊?”   沈君点点头,季树很兴奋,但是沈君又道:“周大哥送了我一盆奇花,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开花。只能等它开花。”   “哦。”季树的心情低落下去。沈君摸摸他的头,“不用担心,会好的。”   “嗯。”   行到一个小县,众人就此落脚。沈君亲自配了去寒的药,让每位士兵都喝下,说是有利于抗冻抗病。沈君没有一点架子,和四皇子比起来好的太多,大家一下子对将军的文弱弟弟大有好感。而且,药的确很有效,喝下去身体就暖和起来了,这么多天,几乎无人生病。   但是,在小县的第二天,突然间有很多人都浑身无力,卧床不起,就连季树也是。这下军心涣散,人人不安,生怕染上了什么恶疾。沈君发现他们有点低烧,有些瘟疫的感觉,但是又不像。而且,等他们一来就患病,这也太巧合了。   “怎么样?”沈浩语气不好,自己的将士竟然病倒这么多,实在不是个好兆头。   沈君洗洗手,回答:“还不太清楚,必须找到源头。有些像瘟疫,但是应该不是。”   “不会那么巧合。”沈浩眯起眼睛,他倒是想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鬼。   “我也是这样想的。”沈君赞同,“现在先去查查病源是什么。”   “嗯。”   沈君发现这个得病的人竟然不仅仅是他们,还有一些本地居民也有这些症状。这下可不好办了。   现在,县里百姓对他们敬而远之,不断有各种不好的话流传起来,说他们是灾星,将灾祸带到了这里。而沈浩则是百口莫辩,他也没那个闲心去解释什么。沈君看着病倒的人渐渐增加,心里很着急。但是他们吃穿都一样,怎么突然有些人得病有些人又没有。毫无头绪的沈君只好出去,想找找本地人问一下,结果当然是没有人理他。   沈君在路上走着,沉思着,看着行人一个个快步离开,苦笑,怎么好像被所有人都嫌弃了。诶?沈君突然灵光一闪,好像想明白些什么。便加快速度去找沈浩。   沈君找到沈浩的时候,两个中年人正在和沈浩争论什么,沈浩沉着脸坐在那里,一言不发。沈君默默走过去,带着疑惑的眼神望着沈浩。   “朝廷官员你们也想赶?”沈浩语气不善。   那两个人缩了缩,但还是不服,其中一个道:“将军,不是下官不愿意,只是,你看,现在外面人心惶惶,下官不好做啊。”   “不好做?”沈浩眯着眼,“朝廷命官在你们这里中毒,你说,谁不好做?”   两人面色发白,而沈君则是弄明白了,看来,果然是这样子。   “出去。”沈浩开口,“以下犯上的罪名你可担待不起。”   两人心有不甘,但还是退了出去。   “他们来赶咱们走的?”沈君问。   沈浩冷言:“心怀不轨。你发现了什么?”   “你怎么知道我有发现?”沈君诧异,“我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。”   沈浩没有回答,问道:“什么事?”   “这里所有人都对我们很排斥,即使病是由我们而起,他们的厌恶感也太重了。”沈君看着沈浩点点头,知道他也发现了,又道:“而且,那些得了病的居民竟然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生死,而且街上的人也没有为自己的生死担忧,就好像,知道这种病不会要人性命一样。”   “嗯?”沈浩皱起眉头。   “我想,这种病的解药肯定就在这个小县里,而且很常见。”沈君说出自己的猜想,“大哥最好派几个人调查一下那个县官,他们这么着急,肯定有问题。”   “嗯。”沈浩看着沈君认真的样子,有些移不开眼。待沈君抬眼望过来,又移开视线。   他那些奇怪的梦已经好多天没有梦到了,可是他却有点缺了什么的感觉。那个人,到底是谁?   第十八章   沈君在周边寻找解药,沈浩在旁陪同。此县镇地处偏远,周边的山很多,一时间沈君不知如何下手,况且他又不知道那些东西长什么样,无异于大海捞针。刚升起的兴奋在几次寻找不得后低落了下来。好在沈浩那边确实得到了一些消息。   县官他们回去后,便立即到了后堂。后堂里聚集着许多人,大多是上了年纪的。他们见县官回来,立即上前询问结果。得知失败,一个稍微年轻一些的男人开口:“如果他们一直不走,我们恐怕就要露馅了。”其他人也满脸忧思。   县官见状自责道:“都怪我,请长老责罚。”说罢,就跪了下来。正上方的椅子上坐着一位老人,眉目之间都是沧桑,叹息道:“这事不怪你,起来吧。”   又一老人道:“不如就等他们毒发身亡吧。”   “不要忘了还有其他人也中了此毒。”大堂内沉默了。   “难道交出解药?”有人打破沉默,“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。”   “不行,难道就这么算了!那之前做的还有什么意义?”立刻有人反驳。   “再等等吧。”长老开口,“再派人去劝劝,实在不行就算了吧。那些事都过去那么久了……”   “长老!”一群人不忿,但是也没有再说什么。在门外的影卫将此尽收眼底,回去禀告将军。   听了影卫的叙述,沈君很是疑惑,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为什么他们这么怨恨?”   “去查查那个长老。”沈浩命令影卫,又对沈君说:“还继续去找吗?”   沈君想了想,“去,但是得找人问问。”   沈君和沈浩在街上随便逛逛,但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外来者。无奈之下,沈浩只好抱起沈君干起了偷听的行当。沈君被抱起,吓了一跳,“干嘛?”忙用手推开,挣扎。   “不要动。”沈浩制止,“去偷听。”   沈君听明白了,但是,“我下来走也可以的……”挣扎。   “你会武功?”   “我……”沈君真不敢说他唯一会的就是周展言教他的轻功了,而且还没有学完。只好默默的不动了,嘀咕:“有点奇怪。”   沈浩听到了他的嘀咕,但是没有理睬。带着他飞上屋顶,看着来往的行人,然后选定目标,跟上。  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,手中提着几包药,往家里走。沈浩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,见他走进门,立刻翻身上了屋顶,沈君在心里吐槽,又武功就是好,看自己,百无一用是书生,唉!   “你回来了。”屋内传来一个虚弱的女声。   “嗯嗯,给你抓来几副药调养身子。”男人回答:“诶,不要动,好好休息。”   “我又没什么大碍。这病又不会死人,过几天喝了解药就好。”女人不满道。   “你啊,没事的话为什么不让我喝,自己抢着,也不知道急什么!”男人声音无奈。   女人沉默一会儿,又说:“难道你还让我服侍你啊,我才不要呢!我躺着让你来照顾我,舒服着呢!”   “睡吧,我去给你熬药。”男人没有辩解。   “哦,不要太苦。”“给你买了甜枣了。”说着男人从屋内走出来,沈浩和沈君闪身躲在墙后面,看男人走到不甚新的厨房。   看到这些的沈君有点涩涩的,想转身跟沈浩说些什么,“我……”   “你……”沈君睁大眼睛,怔住了。唇上的温度,熟悉又陌生……沈浩也愣了,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,软软的,甜甜的,感觉很美好,喉结动了动,准备伸出舌头时,沈君好像一下子惊醒了,一把推开,唇间的温度渐渐失去,沈浩不自觉的舔舔唇。   沈君一抬头就看到沈浩伸出舌头,脸上不可抑制的升起红晕,“那个,那个……”   沈君重复了半天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,低着头脸上更红。沈浩突然觉得好可口,好饿。   “吱——”厨房的门被推开,沈浩一把抱过沈君往旁边躲。沈君觉得全身都不对劲,沈浩则觉得更饿了。   男人忙进忙出,熬药,做饭。沈家兄弟就站在旁边想入非非……   “我们——”沈君受不了这种气氛了,觉得也看不出个什么线索,就想离开。但是话还没说出来,沈浩用手捂住了他的嘴,示意有人来了。   “嘿,你家娘子好些没?”从外面走进另一个男人,“你说那些官兵不走怎么办?”   “不走?”男人显然没有想到这个事情,脸色有些发急,“那解药,长老他们不会不管的!”   “诶,别急嘛!肯定不会有事的。况且,我们自己不是也可以去找解药吗?”那个男人连忙道。   “但是,没有长老的同意……”   “我实话说了吧,我家娘子的病情好像加重了。”那个男人脸色不太好,“就算过几天解除了,恐怕身子也会有影响。”   “怎么回事?不是十天之内都没大碍吗?”   “她之前就得过病,这次却还……”那男人说不下去了,“你帮帮我,我们去找找,就一个,没有人会发现的。”男人恳求。   “这……”男人犹豫了,“长老的话,万一出事了怎么办?”   “但是我娘子再不服解药真的会出事的!”男人拉住他的衣服,“齐哥,求你了。”   “唉!好吧。”被叫做齐哥的男人点点头,“我们晚上去,不要让别人发现了。”   “诶,好!”男人高兴地走了,齐哥将熬好的药端进屋内。   “看来,晚上就有结果了。”沈君很兴奋,真是赶得巧。但是此时他突然发现大哥的手还在他的嘴边,呼出的气息将整个手心充满,沈浩觉得痒痒的,湿湿的。沈君立即推开,可惜没有撼动沈浩,自己倒退了几步。   沈君脸色通红,沈浩则像是在发呆。好久,沈君见沈浩都没有回话,疑惑地移过视线,开口:“大哥?”   “嗯?”沈浩此时才醒过来,“怎么?”   “刚才……”沈君说不出来,忙转过头,“嗯,我们回去吧,晚上再来。”   “哦。”沈浩伸手准备将沈君抱起来,沈君退后一步,“我自己来——诶?”沈浩没有听沈君的话,直接抱起走人,嗯,这种感觉真不错。   一路上,沈君挣扎了几次都被沈浩以太慢为理由拒绝,便一言不发了。真的是太近了,都能听到心跳声,沈君尽力远离那个怀抱,但是沈浩又抱的紧了些。   闻着令人心安的气息,沈君不禁又想到了上一世。曾经那么近的距离,而今,这是第一次靠的这么近。而且,那个吻,沈君脸悄悄的红了。这一世的初吻,和上一世一样,都是大哥的。   无论对自己说过多少遍,喜欢的心情却,好像一直都在那里。   第十九章   夜晚很快就到了,沈君和沈浩趁着夜色来到那户人家,灯火依旧亮着,隐约传来说话声。看样子,他们还没有行动。沈君和沈浩再次躲在墙后,墙壁简陋,说话声很清晰地传过来。   “咳咳……”一阵咳嗽声响起,接着就是齐哥的声音,“怎么样?等会儿我和虎子一起去采药,你的病也不能再拖了。”   “我没事,”女人的话顿了顿,“你们小心点儿,万一被逮到……”   “没事的,长老那么好,应该不会有什么的。”话语中有些勉强。   “可是……你还是只帮虎子给他媳妇弄药吧,我还可以的。”说着,有些喘不上气,语气不稳。   “你少说话,都这个样子了!”语气中既气愤又担心。   “我……”   “娘子,娘子!”屋内响起东西破碎的声音,男人的语气很焦急:“你怎么了?怎么回事?”   但是女人的声音一直没有响起,沈君有些按耐不住,但是沈浩捉住了他,“你想暴露?”   “娘子,你坚持一下,我去喊大夫,娘子……”可是这里离街上医馆有很长一段距离。   “放开!人命关天!”沈君挣开沈浩的手,立刻破门而入。沈浩皱着眉头,跟了进去。   “你们是谁?”家中闯进陌生人,男人抱着妻子,警惕道。   “我是大夫。”说着,沈君走近帮女人把脉。男人没有阻拦,也许觉得沈君不像坏人,也许这是唯一的办法。   沈君把脉,紧皱眉头,“她身体里毒性变强了,必须立刻服解药。”   “怎么会这样?”男人着急,“不是还没到时间吗?怎么提前了?现在哪里有解药,大夫,可以缓缓吗?”   “你给她服用了冲突的药物,导致毒性增强,我可以缓解一下,但是两个时辰之内必须服下解药。”沈君道,然后掏出一个白色瓷瓶,倒出一粒药丸,让女人服下。女人服下后,脸色微微有些好转,男人脸上显出激动:“谢谢大夫,谢谢大夫。”   但是,这时他突然发现,眼前的人不是本地人,脸色微变。   “你不想救你娘子?”沈浩开口,语气冰冷。   “你们是官兵?”男人问道。   “是的。”沈君回答,“这种病的解药你们都知道?”语气肯定。   “这个……”男人语塞。   “你只有两个时辰。”沈浩开口提醒。   男人脸色显出着急来,“你们——”   “齐哥,你准备好了吗?”话音刚落,门就被推开,虎子看到屋内的人,不禁脸色发白,“你们……怎么在这里?”   服装、长相略有差别,果然是所有人都能认出外地人,真不是件好事。“我们救了这位大姐。”沈君微笑,指着床上的女人。   “齐哥,这……”齐哥沉默不语,点点头。   “两个时辰内必须要服下解药,否则……”沈君开口,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脸色不好,“只要解药服下就没事了。”   “可是,两个时辰根本不够。到达那里就需要一个半时辰,不要说采药,熬药了。”虎子开口,脸上着急之色尽显,而齐哥则是有些悲伤。   “我可以一个时辰内来回。”沈浩开口,两人脸上忽显出喜悦,但是又想到他们的身份,脸上神色纠结,不发一言。   沈君见状,更是奇怪,“我一直都很奇怪,为什么这里的人都不欢迎官兵,甚至还要置于死地。”   “你们都是朝廷派来的杀人凶手!”虎子气愤道,齐哥横了他一眼,他便不甘不愿地闭嘴。   “这些士兵都是为国杀敌,保卫百姓,怎么成了杀人凶手?”沈君还是不解,看来这其中必有渊源。   “哼!”虎子冷哼一声,“伪君子!”   沈君真是被气笑了,“我们都不认识,怎么说我们是伪君子?”   “你们的时间不多了。”沈浩在一旁提醒。   虎子和齐哥的脸色更是难看了。   “如果不想救早说嘛,浪费我的药。”沈君在一旁冷笑,“夫妻之情不过如此。”   “你不要这样说。齐哥,没事的,不能违背长老。”转醒的女人虚弱的开口。   “娘子。”齐哥又是欣喜又是难过。   “拿百姓试药的长老,有什么值得你们忠守?”沈君不耻,“我看你们定是被长老欺骗了。”   “住嘴!不能说长老的坏话!”虎子和齐哥同时呵斥。   沈君不想再耗了,冷笑:“你们想让我们帮忙也要看我们愿不愿意,还不至于看你们的脸色。”呼,演戏真不适合自己。   “大哥,我们走吧。”沈君转身准备离去。   “等等!”齐哥着急喊住,“请你们救我娘子。”   “齐哥……”虎子和女人都不相信。沈君悄悄勾起嘴角。   齐哥安慰女人,“没事,反正他们已经知道了真相,早晚都会查到的。现在不说,你要留我一个人吗?”   女人沉默了,眼睛渐渐晶莹,眼泪似乎要掉下来,齐哥忙帮她擦去。   沈君看着这一幕,心中酸酸暖暖的,这就是相互的爱情吗?真是令人羡慕啊!   齐哥转身对沈浩说:“解药就是南山山上的咒花。”   “咒花?我从来都没有听过。”沈君好奇,这世上他知道的花草占绝大部分,那些奇花异草就是他的最爱。   “咒花是祖上留下来的名字,有一段故事。”齐哥显然不想多说,“山顶上几乎都是咒花,只要用花瓣熬成汤,就是解药。但是山上有守护人和守护兽。”   “南边的山?”沈浩问。   “嗯。”   “你们不是打算去偷花吗?有守护人,你们怎么可能得手?”沈君疑惑,觉得他们肯定还有事没有说。   齐哥和虎子的脸色一青,他们竟然偷听!然后道:“是的。没有长老的命令,一般人上山,守护人需要大量至少两个人的血,才会给一朵咒花。”   “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!”竟然用血来换花,沈君很不解。   “反正就是这样的,你们爱信不信!”虎子急了,齐哥也不想多说的样子。   “好吧。大哥,我陪你去。”沈君也勉强不来,还是救人要紧。   “不用,你在这里等着。”沈浩拒绝。   “但是需要至少两个人的血啊!”沈君回答。   “我自有办法。”沈浩郁闷,他怎么可能用自己的血去救不相干的人。   “哦,那你小心点。”沈君觉得大哥的武功还是可以放心的。   沈浩走了,沈君在房子里和他们大眼瞪小眼。实在受不了了,就问:“我们到底怎么和你们有仇了?”   “你不要多管闲事。”虎子语气不善。   “我只是想知道原因。这么多士兵无缘无故的死去,难道不需要一个理由?”沈君气愤,将士们的生命就不是生命了?   大家默然,然后虎子低声道:“报应!”   沈君心里的无名火起来了,“报应?我们做了什么?这个地方我们从来都没有来过,那么多无辜的人死去就是报应?”   “唉!”齐哥叹一口气,“虎子,不要说了。”   “我只想知道原因,也许你们误会了。”沈君平和了语气。   “既然你想知道,告诉你也无妨。”齐哥本来就觉得祖祖辈辈的事情不应该让子孙来承受,况且沈君还救了他夫人。   “齐哥!”   “反正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。”齐哥向虎子点点头,看向沈君:“就当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。”   “这是祖上流传下来的故事和训戒,这里的每一个人从小就被要求记住,终身不忘。”   第二十章   这个县曾经叫做承欢镇,承欢膝下,被祝福的小镇。山好水好人好,一切无不是接受过上天的赐福,可是,从某一天,一切都发生改变了。   灾难的降临是有预兆的。那一年,南山顶上的花全败了。正值春天,繁花似锦,却在一夕之间全部凋零。然而,没有人去山顶,远远望去,山顶变了颜色,但是又能代表什么呢?从前那么幸福,现在这么安稳,未来应该继续下去。   万家灯火之时,众人在一天的忙碌之后都在自家屋里享受夜晚的安谧和温馨,像往昔无数个日子一样。然而,今夜,浩荡的马蹄声踏碎了夜晚。多少人还来不及惊叫便已死在铁蹄之下,多少人眼含惊恐,多少人难以置信,整个小镇充斥着惨叫、血腥。远处的南山上,火光冲天。待到天明,声音渐渐沉寂,一切不复存在。   黎明的光线,照耀着被□□的小镇,阳光下,血色闪着光亮。沉寂,仿佛在控诉着犯罪者的恶行。一片废墟中,突然响起间断的抽泣,被隐藏的孩子瑟瑟发抖。抽噎声渐渐传开,声音越来越大,回荡在整个小镇的上空。   那些入侵者们,穿着士兵服,着着铠甲,奉行着上位者的命令,冷漠、残忍地执行。幸存者们亲眼看着那些官兵在自己的眼前犹如杀人狂魔一样,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的死去,心中的恐惧、愤怒让心灵埋下了仇恨的种子。   即使遭遇灾难,即使痛不欲生,生命毕竟是亲人用鲜血换来的,生活还要继续。他们把所有人都火化了,骨灰撒在了南山顶上。然后开始重建家园。   那年,皇后大病,有人说皇后需要赐福,转命。皇帝便下达命令,寻找赐福。被世人称为被赐福的小镇便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灾难,此后这个小镇便没有了名字,承欢,已成为历史。   历史渐渐被时间湮灭,那么多年过去,那个故事都被大家当成了传说。小镇又恢复了繁华,只是没有了名字,也没有人敢去命名,去碰这段历史。只是没有想到,多年后的一天,又发生了一样的事情。   这一次,没有皇后,只是为了赐福,为了鹿蜀。   皇帝乃天之骄子,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,率士之滨,莫非王臣。可是,坐拥天下的皇帝至今仍没有子嗣,后宫佳丽三千,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给皇帝生下个儿子。将至不惑的皇帝万分忧心,多方访问,才得知鹿蜀这个神物。古书有言:“有兽焉,其状如马而白首,其纹如虎而赤尾,其音如谣,其名曰鹿蜀,配之宜子孙。”   在四处寻找中,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被赐福的小镇,虽然已不复初始的传奇。皇帝下令,在镇子里四处派兵寻找,拷问当地居民。可是大家从来不知道这个东西,皇帝大怒,将人全部抓起来,严刑拷问。短短几天,小镇变成了人间地狱。   不知道是谁提起了那个遥远的历史,最终,皇帝找上了南山。那里是小镇的禁忌,先人的坟墓,皇帝贸然闯入是大不敬,大家心里悲凉又悲愤。可是,他们又怎么去阻止皇帝?越是阻止,说明越是有可能藏着什么东西,皇帝深信着这个小镇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。   当然,南山顶上确实没有什么赐福,什么鹿蜀,只有满山的野花,红彤彤的一大片。皇帝知道自己可能弄错了,可是身为天子,又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的错误。皇上下令掘地三尺,并以当地居民抗旨不遵,欺瞒天子的罪名斩杀数百人,血洒南山。一场似闹剧的惨剧就这样结束。这对小镇的人来说却是掀起了滔天的仇恨。   赐福是什么呢?没有人知道。鹿蜀又是什么?几乎与世隔绝的小镇,又怎么去知道?小镇中的人只知道这里曾经被神明祝福过,难道神明的祝福是可以剥夺的吗?如果神明的赐福带来了如此深重的灾难,又算得上什么赐福!如果说,曾经的历史渐渐被风化,现在,则是重新燃起了大家的仇恨。就像埋在地里的种子,开始发芽生根。   从此开始,这些故事成了每个人必须铭记的历史,那些士兵都是杀人凶手,皇帝是他们的仇人!他们地处偏远,国家被谁统治都和他们没有关系,皇帝、将士,那些没有带给他们任何东西,除了苦难。   “可是,那只是极个别的皇帝。现在早已改朝换代了。”听了这个故事,沈君心下骇然,但还是不能赞同他们的做法。   “再怎么换,都是一样的!”虎子恨恨说道。   沈君不知道从何说起,“皇帝有好有坏,不能以偏概全。况且,这些将士都是无辜的。”   虎子冷笑,“不过都是皇帝的走狗。”   “你!”这个虎子说话太过难听,量是沈君也受不了他的讥讽,“身为下属自然迫不得已,难道你们敢违抗你们长老的命令?”   虎子默然,转过头去。   齐哥开口:“他们不分好坏,滥杀无辜。长老是不会这样做的。”   “呵,”沈君冷哼,“你们现在的做法还不是滥杀无辜,那些将士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们,只不过是做了官兵,就应该受到你们的仇恨?你们和那些杀人凶手有什么区别?”   “我们只是报仇而已。”虎子道:“那么多人的性命,谁来偿还?”   “报仇?早干什么去了?那是上一代的恩怨,和现在有什么关系?”   “如果有能力,我们早就去报仇了!”虎子不平,“是皇帝就能草芥人命,就能为所欲为?凭什么?”   沈君默然,他又怎么知道,这本就不是一个公平的世界。   沈浩很快就来到了南山,看着山顶上隐隐约约闪烁着灯光,心中警惕了一些。然后进山。这座山很高,难怪一般人要走上山需要很久。   山上树木很多,银装素裹,地上厚厚的白雪,衬得山中很是安静,没有任何声音,死寂。越往上,树木便少了,大片大片的白色,沈浩隐隐觉得诡异,但是也没多想,直接朝山顶光亮处奔去。   “但是咒花和这个故事有什么关系?”沈君问道。   “咒花,当然是被诅咒的花。”虎子接口。   “被诅咒?”沈君疑惑。   “是的,就是被诅咒的花。”齐哥回答,脸上有些悲凉,“小镇已经被诅咒了。”   “诅咒?”   “发生了这么多事,说不定早就被诅咒了?”虎子在一旁冷笑,笑容中有些无力。   沈君本不相信鬼神之说,但是他自己重生一事便是不可思议,一时之间,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,只能开口转移话题:“你不是说有守护人和守护兽吗?这又是怎么回事?”   “守护者不仅仅是守护南山,也守护着整个小镇。”   第二十一章   “皇帝回去后,整个天下便换了主人。整个小镇下了很大一场雨,持续了三天。天晴之后,镇上的人都陆续患上了病。”   “就是现在这种病?”沈君联想到,便问。   “嗯。”齐哥点点头,“当时大家很恐慌,不断有人死去,就像被诅咒了一样。”   “突然有一天,来了一个人,他解救了整个村子。告诉我们不要靠近南山,那里是被诅咒的地方,有着无数的冤魂。然后他就在南山上定居了,再也没有下来过。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一只鸟,非常凶狠。”   “他就是守护人?可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,他还活着?”沈君觉得不可思议,“已经是一个老人了吧?”   “我没有见过。”齐哥摇摇头,“只有长老上去过,其他人一般是不能上去的。”   “这也太奇怪了,那个人为什么在南山上居隐,难道有什么隐情?”沈君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诡异。   齐哥摇摇头,虎子小声嘀咕:“不是有人说是为了赎罪……”   沈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,没有听见他的嘀咕。   沈浩渐渐走进光亮处,突然一声尖叫,在寂静的山里显得尤为吓人。沈浩感觉有东西直直冲过来,侧身躲过,便见一只大鸟过去,心下骇然,竟然有这么大的鸟!   那鸟又折回来,沈浩躲过,抽出剑,开始反击。鸟的动作虽然凶猛,但是体积过大,灵活性不强,眼见沈浩的剑就要刺中,一阵内力弹开了沈浩手中的剑。那鸟又叫了一声,然后飞上天上不见了。   “谁?”沈浩皱眉,此人的内力远在他之上。   “你又是谁?难道不知道这里是禁地?”阴暗的树后走出一个男子,三十多岁的模样,长相挺漂亮的,真的是挺漂亮的男子,只是身上穿的青色长衫十分破旧简陋。白雪皑皑的时节,那男子只穿了一件长衫,沈浩眼神暗了暗。   “来找咒花救人。”沈浩还是回答了一句,没想到这守护人竟是个隐世高人,硬来还是不好的,而且是他闯进来的。   那男子打量了一下沈浩,似笑非笑,“你知道我这的规矩吗?就你一个人?”   沈浩语塞,打是肯定打不过的,“你是什么人?这里的花是你的?”   “呵呵,”那男子笑道:“不是我的,但是我不让你拿,你能拿到?”   沈大将军郁闷死了,面上更冷,“打不过你,偷一朵花还是够的。”说着,便移动身体。   “那就试试看。”男子声音带着笑,好久都没有见到了人了,朝着沈浩追过去。   沈浩一直往山顶上去,山顶上好像都是咒花,怎么可能一朵都摘不到?打不过还是躲得过的。可是那男人的武功真是高,一直粘着不放,沈浩躲得很吃力,半天还没有见到咒花。   “小子,你还是放弃吧。”那人伸手抓住沈浩的手,沈浩躲过,回脚踢,“休想。”   “怎么,你要救你心上人?”那人惊讶于他的执着,问道。   “救我的兄弟。”沈浩回道,他哪来的心上人。   “呵呵,看不出来,还是个重情义的。”男人伸手,趁沈浩不注意时,点住他的穴道,然后看着沈浩,“啧啧,长得不错。”   沈浩别过脸,真是栽了。   “别冷着个脸,来,笑一个。”说着用手捏着沈浩的下巴。   沈浩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待遇,心中怒火涌上来了,脸色更加冰冷。   那男子看着沈浩,天色太暗刚才根本没看清楚这人的长相,近来一看,觉得有那么点熟悉,“我们见过?”问完,那男子又摇摇头:“不对,不对……”然后竟然傻呵呵地笑了起来。   沈浩微皱眉头,不理那人,那男子又道:“你笑一个,我就给你一朵咒花,划算吧?”   沈浩觉得这人和顾霁有一拼,都是惹不起的,“不会。”   “啊?”男子惊讶,又笑起来,“不会吧,连笑也不会?你怎么生活的?这样可娶不到媳妇哦!”   沈浩无力,这人……   “笑一个,来,我教你。”男人好像打定主意要让沈浩笑了,“嘴角翘起来,诶,你动啊!”   沈浩冷冷看着他,不发一言,也没有动作。男子看他不动,也觉得没趣,便停手,“你这样我很难办啊?你就留在这里陪我吧。”说着,将沈浩绑起来,拽着往前走。   沈浩心中急了,两个时辰很快就过了,小君还在那里等着,他不能耗在这里。“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   “诶,我还以为你不会理我了。怎么,着急了?”男子笑眯眯的,感觉很欠揍。   沈浩看着他,收回前言,比顾霁还难缠。“好了,呆个几天又不会毒发,毒性很慢的。”男子做投降状,口气无奈。   “还有大半个时辰。”   “嗯?”   “就快死了。”   “诶?你怎么不早说?”男子跳脚,“快死了你还没有表情!”   沈浩内心深感无奈,但是看来这个男人会救人的,但是他就是守护人?为什么在这里?   “诶诶,你要救的人在哪儿?我让小黑送去。”男子拽过沈浩,下手甚是粗鲁。   沈浩闻言大惊,不放自己走?“我自己回去。”   “不行!”男子做凶狠状,“你得陪我!快说!不然我不管了。”   沈浩无路可选,只好告诉了那男子,男子吹声口哨,一只大鸟飞来,赫然就是袭击沈浩的那只。   男子摸摸大鸟,说:“小黑,你可以出去一趟了,小心点,别吓到人了。”说着,那只鸟展翅高飞,不见踪影。   男子转身,笑咪咪地对沈浩说:“好了,现在你要陪我了。”   沈浩打了个冷战,真是,恐怖的人。   这边,两个时辰都快过了,沈浩还没有回来,沈君心中有些不安。照大哥的脚程应该早回来了啊,难道遇到了麻烦?想着,更着急了。   另两个人也是十分着急,虎子小声道:“不会出什么事了吧。”沈君狠狠一瞪,虎子闭嘴。   这时,窗外发出一阵声响,沈君立即跑出去,结果看到一只很大的鸟,真的是很大。大鸟将嘴上的一朵红花放下,然后,扇扇翅膀,飞走了。一干人等愣在当场。   “这就是守护兽?”沈君反应过来,大哥人嘞?   “应该是吧。”两人附和。齐哥赶紧将花捡起来,宝贝地擦擦,跑到厨房给娘子弄解药去了。   沈君则更担心,大哥还没有回来,为什么是只鸟带回来的,大哥应该已经到了,出了什么事?   沈君实在呆不住,对还没回过神儿的虎子说:“服了药就好了,我先走了!”然后飞奔而走。   “诶,诶——”反应过来的虎子眼前已经没有人了。   第二十二章   沈君的速度实在不敢恭维,又是冬天,所以等他赶到山上时,天已经蒙蒙亮了。眼前的山,山顶上薄薄的雾透出光亮,蒙上了一丝神秘色彩,没有传说中的渗人,反倒是很吸引人。沈君没有过多的欣赏,匆匆上山,大哥肯定是出事了!   实话说,沈君一个人跑过来实在不明智。沈浩如果有危险,他又能怎么办呢?以他的能力也是打不过,还不如去找救兵。可是,此时的沈君完全忘记了,一心只想着见到沈浩。所以说,爱情总是令人盲目的。   沈浩被那男子绑住,带到一个小屋里,应该就是那男子的住所了,不过真是简陋的厉害。屋外的寒气直逼屋内,好在沈浩还有内力可以护体。但是那男人将他拽回来,就扔下不管了,自己回后面的床上睡觉了。沈浩呆在屋里,对着冷风吹呀吹,一直到天明,心里把那个男人揍个半死,就是有内力也耐不住啊。   沈浩觉得身体好像能动了,刚想活动一下,男人就从后面出来了,“恢复了,不要乱跑哦,否则你就继续吹冷风吧。再告诉你一件事,这个绳子只有我能解开,别白费力气了。”语气还是嬉笑的。   沈浩脸色微变,用力试了试,果然,挣不开。语气冰冷,“你有什么目的?别告诉我那些谎话。”陪他,需要自己么?随便找个人不就好了。   “啧啧——”男人笑道,“挺聪明的啊,我是别有目的,不过——为什么要告诉你呢?”   “你想干什么?”沈浩脸色黑了。   “不要担心,没什么大事。”   “有话就说!”   “不急,又不是和你说,你也没什么用。”男人摇摇头。   “你——”沈浩突然想到沈君,这么久不回去,他肯定会找来的,难道,“你是等沈君来?”   男人看着沈浩嬉笑,“怎么,有事情要他帮忙。看在你这个大哥的面子上,肯定会帮的。”   沈浩脸色难看,这个男人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,利用自己来威胁小君么,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没用了。   “刚说着就到了,”男人走向屋外,“你这个大哥和他的关系还是很好的么,这么快就来了,啧,还是一个人。”   沈浩也走向屋外,但是男人转身又点了他的穴道,“你还是安静的呆着吧。”沈浩在心里把他祖宗骂了个遍,每次都这样,这次还不能说话了!自己还不够强!   沈君走上山实在是不容易,白雪积压,还是上坡路,多亏了他那半吊子轻功,但是实在不容易啊。沈君一路上没有任何阻碍,什么东西都没有,只是走到山顶,看到满山的红花,心下实在差异了一把,大雪天的竟然还这么繁盛!不过,越往上温度越高,完全不合常理,山顶上几乎也没有积雪了。   在半路上沈君注意到林中有打斗的痕迹,心中焦急,可是有没有见到一个人!在他茫然地团团转的时候,终于远远地看到了一个屋子,心里激动,直接奔过去了,完全忘记了这是敌营……   沈君摔倒在半路上了,嗯,是摔倒了。   “哈哈……”还算悦耳的声音传来,不过如果不是在嘲笑他就好了,沈君站起来,看到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个怪人,说他怪,就是他那身破烂的衣服,大冬天的,沈君都替他冷得慌。   “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,看起来还很小么。”男人走进,打量着沈君,“你的医术很有名?”   “还,还好吧。”沈君看清楚男人的长相不由吃惊,见他瞧着自己,脸上有点不好意思。   男子无声笑了,“这么纯情?脸红什么?我长得好看么?”   “嗯,嗯。”沈君呐呐开口,引来男人一阵大笑。   “对了,你是谁?”这时的沈君才想起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。   “我叫常卿,记住了。”男人回答,“不要迷上我哦,我可是有主的。”   “你是守护人?有见到我大哥吗?”沈君自动忽略他的调侃,虽然脸上的温度仍旧没有消去。   “你大哥?谁啊?”男人状若疑惑,十分不解。   沈君急了,“你没有看到我大哥吗?没有人上来过吗?”   “啊!”常卿惊讶一声,“你说那个人啊。”   “对,就是他。”沈君连忙点头。   “你们长得不像啊。”常卿这句话不假,虽然还是在装。   “他在哪?”沈君没有理会不相干的事。   常卿无所谓地开口:“被我抓起来了。”   “啊!”不要怪沈君惊讶,因为他实在想不到一个比他还柔弱的男人竟然抓住了大哥,怎么可能!“你抓他干什么?”   “他要偷花啊?”   “那是为了救人,你见死不救?”沈君鄙视。   “他先动手的。”常卿抢词。   “那,你把他放了,他不是有意的。”沈君呆呆道。   “哈哈……”常卿实在忍不住了,竟然有这么好玩的人,“我凭什么听你的?”   “你想怎么办?”沈君想不出什么办法,这么美丽的男人他没办法把他当成坏人,吭哧了很久也不知道该怎么说。   常卿看沈君这么容易就上钩了,生出一种无力感,“你帮我救一个人,我就放了他。”   “没问题!”那么容易,“救人是天经地义的!但是还是要放人的,我大哥在哪?”   闻言,常卿怔忪,很久以前好像也有人这么说过,不过时间过去好久,都快忘记那人的样子了。他指指屋子,“在那儿。”沈君欢腾地跑了过去,终于找到大哥了!   沈浩在屋内听着两人的话真是……他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这个弟弟这么好骗!   “大哥!”沈君进门就看到被绑得结实的沈浩,心下一松,大哥没事。不过大哥都不动,也不说话,看到他都没有表情。   沈君停在沈浩旁边,后面的常卿越过去帮沈浩解穴,并把绳子弄开。“答应的话不要忘了。不过,你应该也不会反悔的。”这样一个人真是没办法啊。   沈君才反应过来大哥并不是没反应,而是没办法反应,心情高了几度,打量了一下沈浩,嗯,没有受伤。   得到自由的沈浩对常卿没有好脸色,但是看到沈君亮晶晶的眼睛,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,“笨。”   “嗯?”沈君没有听懂沈浩的话。沈浩也没有再言语。   常卿看着兄弟俩的互动,觉得有些腻味,“好了,快去给我看看病人。”   “嗯嗯。”沈君立刻转到治病上,想知道常卿让他救得是谁,“病人在哪儿?”沈君扫视一遍这个破屋,真的是什么都没有。   “他不在这里,在山顶上。”   “他患什么病了?”沈君问道,“要是救不了怎么办?”   常卿眯起眼瞅沈君,“必须救得了。”   沈君被他外泄的气势骇到,这么漂亮的人还有这种表情,但还是很漂亮。沈浩则恨恨瞪着常卿,可是打不过他。   “什么病?”沈君再问。   “阴盅。”   “啊!”沈君大惊,“那个人还没有死?”   第二十三章   “你说什么?”常卿又用一种危险的眼神看着沈君,“他当然没有死。”   “那个……”沈君被噎住,“这种病我怎么可能治得了?不是说,中毒者会当场死亡么……”沈君的话在常卿的眼神下越来越小。   “他没有死!”常卿好像不想多说,“跟我走。”   山顶上花开似火,全然没有冬天的样子。一大片一大片的咒花,妖艳得让人移不开眼。然而,并没有什么其他东西。不待沈君问出疑惑,常卿就找到一块石头按下,出现一条通往地下的路。沈君看看沈浩,跟着走下去。   “嘶——”越往下走,温度越低,沈君不像那两位那么抗寒,不由□□出声,鸡皮疙瘩都起来了。   沈浩看他的样子,皱皱眉,拉过他的手,用内力给他驱寒。   “小君君也太弱了吧,怎么不和你大哥一样去学些功夫?”常卿看着他们的动作,问沈君。   “我不想学。”受到比自己还弱的人的鄙视,沈君才不会承认自己的天赋太差。但是,常卿有很高的功夫么?想着,沈君就问出来了。   “当然,你大哥都打不过我!”常卿挑眉,沈浩脸黑。沈君识趣地沉默。   到了底下,果然四壁都结冰了,寒气从里面不断向外沁。正里面是一口冰棺材,好吧,不能说是棺材,只是冰块做的密闭空间。里面有一个男人,看起来年纪比常卿的大些,英俊严肃的脸让沈君一下子转身去看沈浩。这一看不要紧,果然有点像,骨骼什么还真是有些相似。沈浩看着沈君盯着自己,受不住,“怎么?”   “没,没什么。”怎么可能,肯定是人有相似。沈君戚戚然看向常卿,“他是?”   “龙长衍。”常卿看着冰棺,眼中没有了那些嬉笑,充斥着淡淡的悲哀。   “龙长衍?!”沈浩低呼一声。   “怎么?你认识?”沈君不解,他好像没听过这个人啊。   “他就是常帝?”沈浩看着常卿。   “嗯。”常卿点头。   “你,”沈浩看着常卿脸色复杂,“你就是那个常卿?”   “你知道?”常卿惊讶。   “常帝?怎么会在这里?”沈君还是不解,前朝皇帝还没死?   沈浩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常卿,“你们都还活着。”   “你怎么知道?你是谁?”常卿觉得有些不对劲,沈浩的眼神太复杂了。   “啊!那他不就是六七十岁了?”沈君顿时捕捉到关键,可是还很年轻啊,还没有死吗?   “是啊,小君君,我可六十五岁了。”常卿笑道,这个小东西真是太合他的口味。   沈君睁大眼睛,愣了愣才道:“你怎么做到的?吃了什么药?”容貌不会也是喝药弄得吧。   “内力达到一定高度,容颜衰老的很慢。”沈浩解答沈君的疑惑。   “哦。”好像是有这么一说,可是还是第一次见到。   “怎么,想不想不老啊,拜我为师我可以教你哦!”常卿诱惑道。   “算了吧,还是看病吧。”那样不就是老妖怪,沈君在心底嘀咕。   “阴蛊不是立即毒发身亡吗?”沈君觉得那个男人活的可能性很小。   “我将他置在这里,吸收天地灵气。那些咒花都是养人的。勉强支持着呼吸,但是不能长久,而且只能沉睡。”   常卿将冰棺打开,沈君上前把脉,果然,气息微弱。沈君又仔细查看了一遍,然后皱眉,“这个病实在是太狠毒了,能够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。”   “没有别的办法?怎么可能?”常卿深受打击,难以置信。   沈君看着他的样子,心中实在不忍,将中了阴蛊的人保持成这个样子想必费了不少功夫,骤然间有些明白那个男人在他心中的地位,也许就像大哥在他心中的地位一样。“我——”   “明明那和尚说只有你才能救他,我一个人等了这么久,怎么可能救不了,不可能……”常卿喃喃自语,沈君则大惊,“和尚?什么和尚?”   “那个疯和尚竟然敢骗我!”常卿眼中绝望渐渐升起,完全不理沈君。   “我知道还有办法。”沈君开口。   “什么办法?”常卿抓住沈君的手,紧的沈君生疼,“就是醒。”   “醒?那不是传说中的花吗?到哪里去找?”常卿语气低落下来,他也曾经尝试找过,可是毕竟是神花,一直都没有找到。   “不,它就在我手里。”   常卿和沈浩一齐望向沈君,沈君又道:“但是,还在睡眠状态,我还没有找到办法让它开花。”   常卿脸上显现出喜悦,“真的?你有醒?”   “嗯,在我手上,别人送的。”沈君答道,“你先告诉我那个疯和尚是谁?”沈君觉得那个和尚肯定知道一些事,肯定是娘遇到的那个。   “那个疯和尚我也不清楚,就是疯疯癫癫的,说话颠三倒四。”常卿回想起遇到疯和尚的时候,心中还有着当时的悲痛,“他突然间出现,然后说只有你才能救衍,让我在这里等着。”   沈君叹气,还是没有什么结果,他真的想知道那些话是什么意思。“醒一直都在沉睡,我还在努力尝试。你不要高兴太早。”知道了常卿的真实年龄,沈君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。   “没事,有希望就是好事,已经这么久了。”常卿看着冰棺中的男人,眼中温柔而苦涩,“你让我等太久了。”沈君不知道他这话到底是对谁说的,但是没有问,也许都有。   “醒是周展言送你的?”一直充当背景的沈将军开口了。沈君一愣,点点头,他不会撒谎。   “这么贵重的东西都送你?”沈浩脸色很不好。   沈君看大哥又生气,不明所以,“嗯,周大哥说送给我。”   “没有其他要求?”   “是啊,这么可遇不可求的东西随便送人,肯定是别有所图。”一旁的常卿也担心起来,“你答应他什么了?”沈浩的冷气媲美这里的寒气了。   沈君摇摇头,“周大哥没有什么要求,只让我给他留一片叶子。”   “这么好?”常卿不相信,“你们有什么关系?好成这样。”   这句话直中靶心,沈君想起周大哥的种种行为,好像是有点儿什么东西在里面。沈浩沉默不语,看着沈君沉默下来,心情愈发恶劣。   “咦咦,真有什么隐情?”常卿看着两人都没有回答,心里有些猜测,“真是一往情深呐,啧啧~”   “没有的事,周大哥把我当弟弟才对我这么好。”说着,狡辩着,沈君都觉得自己的底气不足,可是还是很想在大哥面前澄清一下。   “兄弟情?原来是这样啊……”意味深长,常卿看着沈君焦急,沈浩脸色不虞,心里觉得痛快很多。   沈君说不过常卿,越描越黑,然后下狠招:“醒还在我手里呢。”   常卿闭嘴,心里骂着,死小孩儿,竟然还威胁自己来了。   沈浩对此不发一言,只是周围的冷气一直没散,可见,将军心情真的很差,很差!   第二十四章   “对了,我们需要很多咒花。山下很多人都中毒了。”沈浩终于想起了重要的事情。   “很多人?怎么回事?”常卿也严肃了表情。   “县上的人对军队有敌意,应该是他们下药的,甚至不惜用百姓来迷惑我们。”沈君回答,然后想到那些故事,不由黯然,“他们心中埋着很深的仇恨。”   闻此言的常卿默然,然后开口:“都是我们的错。”   “嗯?”沈君疑惑。   “没有办法还是离开吧。”常卿不想再提,“时间会慢慢淡化这些的。他们还有自己的生活要过下去。”那么多年了,那些事早晚还是会被湮灭的。   沈君沉默,但愿如此。   常卿决定随沈君一起下山,他总要做些什么事,衍才有可能醒来。那只大鸟被留在山上照顾着这里。   “咒花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沈君觉得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弄清楚。   常卿笑道:“没有那么玄乎,只不过是因为嗜血发生了异变。咒花的根含了很多有毒物质,但是□□和解药本就同源,咒花的花瓣就是解药。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。咒花需要用血来浇灌才能生长,而且有一些其他作用,至于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。”   “异变?”沈君沉思,“因为被血浇灌的原因?”   “没关系了,没有血,这些花就会慢慢枯萎,也不会有人再中毒。”   “可是,你不是要用它们来……”   “就算留着一口气又有什么用。”常卿叹道:“还不如就这样陪他一起去了,我等不下去了。还他们一个安宁吧,也给自己一个期限,一年之内我会回来的。”这些都是他们犯下的过错,早就需要了结。   沈君望着眉眼间满是疲惫的常卿,也只有这时才能看出他的沧桑,六十多岁么,真的是等了好久吧,如果是自己,能否等下去呢?   下山后的事因为有了常卿而方便了很多,常卿认识那个长老,两人不知道密谈了什么,长老便没有再追究,好似放弃了那些仇恨,士兵们解毒后就上路了,军事为重。自然常卿是不会透露些什么的。然后这一页就此翻过,好像有些什么事,又好像没有什么事,沈君思索不出来便放弃,一切向前看。   “君君,我头晕,我想吃那个。”季树从病好之后就一直用这个撒娇,粘着沈君,沈君无奈:“你够了啊,早就好了,那看看他们都好了!”沈君指着那群吃着馒头的将士。   “我是小孩子,和他们不一样!”   “你……”   “有吃的还挑,不想吃就给我吧,我还没吃饱呢!”一旁的常卿伸手去抢季树手上的白馍馍,季树躲过,“不要!君君,他欺负我!”季树窝在沈君怀里控诉。   “好了,快吃吧!”沈君无奈,怎么老人小孩一个样子!   “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,我出去透透气。”常卿掀起帘子下了马车。季树撇撇嘴,大人真坏!   沈君看着白雪飘洒中,常卿一袭白衣,像画中仙一样。常卿那破烂衣服自然是被扔了,身上穿的是沈君的,还挺合适。沈君不由感叹,“赏心悦目莫过于此。”季树没听懂,但是也没有问,大人的事,小孩子少管。   “怎么有事情想问?”常卿开口,身后沈浩走过来。沈君远远看着大哥那身黑衣,不由皱眉头,真是的,干扰视线,真是刺眼。   “传说常帝很宠一位男妃,为博美人一笑甚至屠城。”沈浩语气平淡。   “呵呵——”常卿笑了起来,“传说总是传说,总是扭曲事实。”沈君看着两人相谈甚欢,放下帘子,睡觉!   “原因。”   “你为什么想知道?”常卿转身看着沈浩,真是像。“你是谁?”   沈浩沉默。   “真正的沈浩呢?”   “我师父领走的时候就死了。”   “果然,你们还真是像。亏我一开始还没有认出来。你多少岁了?”常卿转过身,看着漫天的白雪。   “二十二。”   “二十二年前,是我们走的那一年。想来,他还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吧。”常卿语气淡淡的,“他没有尽做一个父亲的责任。”   “他不知道,你——”沈浩不知道如何开口。   “无所谓了,有后代未尝不是好事。他为我沉睡二十二年,我等了二十二年,还有什么看不透的。”   “当年,你们为什么离开。他真的是寻找鹿蜀?”   “鹿蜀?”常卿笑道:“他怎么可能会需要这种东西。”   “当年,我看到他背叛我,一气之下便出走了,说是与他一刀两断。自然他舍弃天下还是追来了,可是没有想到,我在外面遇到了刺杀,中了毒。他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生命垂危。他开始大范围的查那个杀手,查到了承欢镇。之后的事,可能是太年少了,中了敌人的奸计。虽然我被救了,但是他的江山和命都没了,还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。”   “说到底,都是由我一手造成的。”常卿心底一直都是愧疚的,所以一直不让自己好过,独自守在南山,用鲜血喂养咒花,守护着承欢镇。一直借此减轻自己的罪过,最后发现还是放手最好,罪过已经犯下,时间总会治愈,历史不该阻碍现在。也许,他本就是自私。   “一切都过去了。”沉默半晌的沈浩说出这么一句话,然后离开。   常卿喃喃道:“一切都过去了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,不是吗?”   在马车内睡觉的沈君翻来覆去睡不着,突然又扑哧一笑,自己在想什么,常卿可是六十多岁了!   一切都在顺利进行,除了天气寒冷,路上他们没有再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。眼见,离边境越来越近了。   “那个醒到底要什么环境才会开花?”一路上,常卿和沈君试了很多办法,但是一点用都没有,常卿实在忍不住了,什么破花!   “不知道,之前只在书上见过。”沈君也很无奈,摇摇头,然后转身问向旁边的沈浩,“大哥,你知道吗?”   “你都不知道,他怎么可能知道!小君君,快想办法!”常卿嗤笑,“不要烧坏脑子了。”   沈君撇撇嘴,“你怎么知道大哥不知道。你聪明,自己想办法。”上一世就是大哥给他找的醒,说不定大哥知道呢。   沈浩看着沈君投来的目光,摇摇头,“不知道。”   “你再想想,你有没有什么认识的人知道醒的?”难道大哥还没有遇到那人?   沈浩仔细想了想,还是道:“没有。”   “唉!”沈君和常卿齐叹气。   军队继续前进,离洛溪边境越来越近了。   “哇!君君我们可以进城了,肯定有好吃的!”季树趴在窗边,兴奋地大叫,“吃了这么多天馍馍,终于有好吃的了!”   马车停下,沈君一行人下车,看到城门上庄严的两个大字“襄城”。   “终于到襄城了,很快就到洛息了。”沈君来过这里,心里也不由喜悦,终于快到了。   “很快就到合欢国了耶!”季树很高兴,“快走,我们去吃东西。”   “你们先进城。”沈浩对沈君挥挥手,他需要安排一下将士,天色也不早了。   “好,大哥我们在悦来客栈等你。”沈君回头叮嘱,见沈浩点头才牵着季树往城里走。   “我看你们的感情并不像传说中那么差嘛!简直是兄友弟恭。”常卿调笑道。   沈君不理,常卿一大把年纪还没个正形。   “喂,我可是长辈,这么没有礼貌!”   “常爷爷,快走了!”沈君朝他嬉笑一句,转身拉着季树快步跑。   “爷爷?我有这么老么!”常卿满脸黑线,然后快步追上。   第二十五章   众人嬉笑着进城,奇怪的是竟然没有守门人。进城之后,街道上也冷冷清清的,偶尔几个行人匆匆走过。   “咦?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?”季树奇怪,“以前都有很多人的,这里有很多卖东西的。”   沈君也皱起眉头,先前来这里的时候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,虽然皇上治理不当,但是因为临合欢国比较近,所以百姓的生活还不至于苦不堪言。现在这幅荒凉的景象,到底发生了什么。   “这里的百姓生活的相当困苦啊,当今皇帝还真不是一个明君。”常卿见状也不由发出自己的感叹。   他们一路走到悦来客栈,好在店门还是开着的,只是里面没有一个人。   沈君走进去,看着柜台旁睡着一个小二,上前推了一把,“你们老板呢?”   小二迷迷糊糊睁开眼,看清楚眼前的人,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,“沈公子,你来了!”   “嗯,我们经过这里,你们老板呢?这里发生了什么事?”   “唉!一言难尽,沈公子上面请,我去喊老板。”小二露出凄苦的表情,摇摇头,转身去喊老板了。   沈君领着两个人到楼上的位子坐下,“你对这里很熟啊!”常卿抱着季树,季树挣扎,“不要你抱。”   “之前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。”沈君接过扑过来的季树,季树朝常卿做鬼脸:“君君可是这里有名的神医,好多人都认识他的!”一幅骄傲的表情。   常卿看着他的样子,笑起来,“怎么,你又不是神医,别人又不认识你!”   季树看着常卿露出的好漂亮的笑容,却说出这么讨厌的话,果然讨厌,和那些故事里面的狐狸精一样可恶!扭过头不理他。   “又生气了,真是个小鬼。”常卿摇摇头,一脸不屑,季树鼓起嘴,瞪他,沈君无奈地看着他俩。   “沈公子,你来了。”楼下上来一个中年人,脸色看起来很不好。   “刘老板,你怎么了?”沈君看到来人的样子大吃一惊。   “唉,没什么大病,生计所迫啊!”刘老板一脸悲哀。   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”沈君问道,“城里也十分荒凉。”   “我们这些百姓也不清楚。”刘老板摇摇头,“之前小镇因为合欢国的往来和帮助才能繁荣,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,半年前,合欢国的城门关闭了,然后放言,必须成为合欢国的子民才能进去。没有合欢国的庇佑,那些贪官又开始抢劫,短短半年,已经有大半人都去了合欢国。我这里也开不长久了,打算过几天也去。可是这间客栈,唉,只能荒废了。”   “合欢国出事了?”沈君着急了,怎么季大哥没有和他说呢。摸摸季树的脑袋,季树竖起耳朵听。   “消息根本流不出来,具体的没人知道。”刘老板看向沈君,“沈公子,你和太子关系那么好,拜托你去求个情。我这间客栈是祖上传下来的,不能断在我手里啊。”   “刘老板,我尽力。我想太子不会无缘无故下此命令的,肯定有隐情。”沈君思索,季大哥发生什么了?   刘老板脸色好转一点,“多谢沈公子了,这顿我请。”   “不用,不用,这顿饭对我来说不算什么。”沈君连忙拒绝,“对了,等会有一个黑衣的人会来找我们,你请他上来。”   “好,好,公子慢用。”   “合欢国?没有听过。”常卿歪头想了一会儿,还是没听过。   “在洛息边境,与大泽和戎国相邻。”沈君没有多说话,有些担心季尚。   季树则抬起头,眼睛睁大大的,“君君,我们先回合欢国吧,我想大哥了。”小孩子虽然懂得不多,但是对一些话十分敏感。   “好,等大哥来了,我们商量一下。”   这边,沈浩进城也是十分惊讶,眉头皱起来。一路寻找悦来客栈,却没想突然间看到一个奇怪的人。   那人年纪不大,长得……看不见样子,因为他的脸上画了一些花纹,白色和银色为底色,蓝色的藤蔓几乎将整张脸遮了起来。一身白色皮衣,外罩蓝色披风,更奇怪的是他的头发也是蓝色的。整个人在空荡荡的街道里异常醒目。和沈浩擦肩而过的时候,那人骤然出声:“是福是祸,焉能躲过?”   沈浩转身,但那人依然头也不回地往前走,似乎只是胡言乱语。沈浩伫立半晌,然后继续寻找悦来客栈。   “大哥,怎么这么慢?”沈君等了好久才等到沈浩推门而入。   “有事耽误。”沈浩回答,沈君没有在意,提起城里的事情。   “合欢国出事了?”沈浩问道。   “应该是,我想先回合欢国看一下。”沈君回答。   “一起去洛息,明天启程,傍晚就到了。不必提前。”沈浩思索后回答,“洛息肯定和这里一样。”   “是呀,一起去呗,反正去了你们也不一定进的去,不是封城了么。”常卿想休息,他对合欢国没兴趣。   “好吧。”沈君应承下来,看看季树,“好好休息,明天去。”   “哦。”小小的季树点点头。   很快就到了洛息,果然,也是一座空城。沈君带着季树和常卿先去合欢国,沈浩带着军队朝边境驻扎的地方安顿。   “……”看着紧闭的城门,沈君一阵无语。   “果然让我猜中了!”常卿一副欠揍的表情。   “哼,乌鸦嘴。”季树哼哼,“君君,怎么办?我没有带那个黄牌牌。”好吧,其实他早就弄丢了,一直都没有找到,也没敢和大哥说。   “我们回去吧,写信给季大哥,我记得洛息有季大哥的人。”沈君突然想起季尚曾经告诉他的话“有事就去找墨玉子”,墨玉子好像在洛息。   “好吧,先去吃个饭吧,这里我还没有来过。”常卿想想自己当年,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,一心只扑帝王心,被他保护的太好了,哪里都没有去过。   沈浩派人去打听墨玉子,果然是在洛息。   沈君按照路线找到一间破旧的小房子,敲敲门,没有人回应。   “是这里吗?”常卿跟着来保护沈君,不相信这么破的房子还有人住,比他山上的屋子还破,这是危房吧。   “应该是这里。”见没有人应,沈君径自推开门。   “啧啧~,原来是别有洞天啊!这可真大。”常卿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大厅院,感叹,“在里面肯定听不到。”   “走吧。”沈君先走进,朝着里面走去。   “小心!”常卿一把将沈君拉住,一连串的暗箭袭来,“操,你那大哥是想整死你吧!”常卿边抱怨边往门外退。   “不会的,季大哥对我很好。”沈君辩解,“多亏你了。”   “小君君,怎么感谢我?”常卿挑眉。沈君无语,一大把年纪了……   “谁?”庭院里响起一个声音。   “我是来找墨玉子的。”   “名字。”   “沈君。”   “哦,原来是你啊。进来吧。”那声音突然间温和了。   沈君走进去,这次没有任何东西。屋内是一间玉铺,到处都是玉,一个人在床边雕琢着一块蓝色的石头。   “天,这真是墨玉啊!”常卿看着眼前成堆的墨玉,饶是在皇宫看了那么多金银珠宝,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,这可是富可敌国啊!   “当然,我从来不卖假玉。”那人站起来,是个挺年轻的男人,戴着面具,眼睛有些奇怪,竟然是墨绿色的。   “你就是墨玉子?”沈君问道,“季大哥出了什么事吗?”   “你就是沈君?”墨玉子打量了一下沈君,然后说道:“他目前没什么事?”   “你知道怎么进城吗?季树想见他。”沈君觉得还是亲眼见到安心。   “季树?他不在合欢国?”墨玉子吃了一惊,然后笑道:“还是这样也好,不愧是季尚。”   “嗯?”沈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。   “现在你们不方便进入合欢国,季尚会来找你的。有什么话,我可以帮你转达?”墨玉子笑笑,眼神好温和的样子。   “没什么要紧的话,你让他早些来找我们吧,季树很担心。”沈君听到这,心里也放下来。   常卿打量着墨玉子,越看越有趣,“你多大?我们是不是见过?”   “没有见过。”墨玉子连看都没看常卿,就道。   沈君嗅出一股不寻常的味道,“你们认识?”不是吧,怎么这么多上了年纪的人!   “不认识!”墨玉子立刻回答。   “墨玉子,墨玉子……”常卿反复念了几遍,灵光一闪,“哦哦,原来是你啊!”   墨玉子沉默。   “诶诶,你家那位呢?”常卿认出来便立刻扒上去。   “你家那位呢?”墨玉子躲开,反问,语气不善。   “还睡着呢,都睡了二十多年了!”常卿平淡的说着,墨玉子则是一惊,“他……”   “我就是来给他寻找办法来了。”常卿一派云淡风轻,沈君却看到他衣袖内的手紧紧握着。“你家那位呢?”   “不知道,我们早就不在一起了。”墨玉子语气也很平淡,但是因为面具,看不到表情。   “你怎么戴上面具了,那么好看的一张脸,可惜了……”   “已经习惯了,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。”墨玉子回答,常卿想到什么也住了口。   “有空就来找你了,我现在也在洛息哦!”常卿感叹:“他乡遇故知的感觉真是太好了。”说着又扒紧墨玉子,这次扒上去了。   “你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。”墨玉子语气无奈。   “不不,我变得更有男人味了!”“没看出来,还是像个女人。”“你……”   沈君看着两位感人的相认,识趣地不说话,世界真是小。   磨蹭了好一阵,沈君才带着常卿走出去,路上常卿还唠叨个不停,尽是废话……   “药玉?”沈君听到了有用信息,连忙打断他的自言自语。   “对啊,他有很多药玉,好像他的医术也很好。”常卿回想着,都过了好久了,真考验他这个老年人的记忆。   “药玉的话,也许可以尝试一下。”沈君自言自语。   “小君君,你在说什么?”   “没什么,我想回去尝试一下。”   “啊?”   “就是醒,尝试一下能不能开花,药玉的话,还没有试过。”沈君边说边点头。   “那现在就去啊!”常卿兴奋起来,“快走!早知道当时就告诉他了,可是我都忘了他会医术了,唉,感觉自己记忆越来越不好了……”   受不了常卿的唠叨,沈君举手投降,“好吧,回去,回去。”   “醒?”墨玉子听到这个东西十分激动,“你说你有醒?”   “嗯。”   “快说,你有没有办法让它开花!”常卿很急,这可是他等了那么多年的事。   “这个,我没有见过,只是听说过。”墨玉子摇摇头,“可能不管用,据说,醒开花需要契机,没有那么简单。”   “嗯,我也听说过。”沈君点点头。   常卿心情低落下来,“还是没有办法啊!”   “但是,我可以研究一下。”墨绿色的眼睛冒着精光,看得沈君后背一麻,“醒在哪,拿来我看看!”   “额,我没有带在身上。”   “好吧,明天带过来,我们研究一下。”沈君看着闪闪的绿光,点点头。这就是医者的热情啊,当初自己也是这种表情吧,肯定吓到了周大哥。想到这里,沈君真心觉得有些对不起周大哥,这么无价的神物,而自己却……   第二十六章   “这个就是?还真是和传说中一样,很容易就当成垃圾扔掉了。”墨玉子端详着手中的醒,“你是怎么得到的?”   “别人送的。”   “有情人送的呗。”   沈君和常卿一同回答,墨玉子露出了然的表情。   沈君狠狠瞪了常卿一眼,又看看旁边的大哥,嗯,看不出喜怒,看不出……   沈浩因为没什么事所以陪着他们一起来了,留季树一个人在那里。   “沈君,就把醒留在这里吧,我来研究几天。”墨玉子不舍得放下,“保证不会弄坏。”   “可以,反正放我那里我也没有什么办法。”沈君点点头。   墨玉子看着沈君毫不犹豫地答应,真的是很喜欢这个孩子,“你有什么事,我可以帮你的。”   “没关系的。”这只是举手之劳。   “不要客气,他的本事可多了。看这满屋的墨玉,啧啧,可比国库里的还多呢!”常卿在一旁多嘴。   “没关系,我想帮你。”墨玉子回答。   “哦。”沈君想了想,然后道:“你帮我们打赢这场仗吧。会不会太为难了……”   沈君的话还没有说完,就被沈浩打断,“我肯定会赢的,不需要别人的帮助。”   “如果有遇到什么危险的话,我可以帮忙。”墨玉子没有生气,“我听说戎国的弓箭术很厉害,你们小心一点。”   “嗯,谢谢!”沈君很感谢,他很担心大哥,上一世时和戎国的战争打得很艰难,大哥回来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。而这一世竟然提前了,自己也跟着来了。   沈浩没有再说话,虽然身为一个将军不喜欢有人怀疑自己的能力,但是小君也是为了自己好,想到这里沈浩心中柔软了许多。   这边,戎国终于有了动静。沈浩最近特别忙,与戎国开战并不顺利。   戎国的弓箭术果然如墨玉子说的那么难对付,射程远,穿透力强,而且瞄准很准,想来他们从小就训练射箭。这可苦了他们这些近身搏击身手较好的士兵,大多使用长矛、刀剑,而擅长弓箭的人很少,况且射程比戎国的差太多。沈将军很苦恼,他的箭术还好,可是还是有距离限制,更不要说其他人了。所以只能被动地躲避了。   沈将军召集将士商讨计策,也没得出什么有用结论。弓箭术技不如人,实在不能硬碰硬,只能以智取胜,靠谋略了。但是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有什么办法。   沈浩很忙,最近几天都没有看见沈君。当下想不到办法,他决定出去找找想法,不知不觉间竟朝着沈君那里去了。沈浩没有多想地进帐,再看见沈君的一刹那,脑中有片刻的空白,那些战况都丢在了九霄云外。   “大哥!你怎么来了?”沈君有段时间没有见到沈浩,不过知道大哥最近忙,不好打扰。看到沈浩来,既惊喜又以为发生了什么事,大哥看起来不太高兴啊。   “战况怎么样?”沈君直奔主题,问起了他关心的事情,最近他隐隐不安,感觉有事情要发生,自然就联想到了眼前的战事。   “在想办法。”   “他们的弓箭术这么厉害?”闻言沈君一怔,真的是战场的事?   “嗯,弓和箭比较奇特。”沈浩觉得戎国的装备比较好,武器从来没见过。   “特意定制的弓箭么?感觉没有办法取胜……”沈君说出心里话,沈浩沉默不语。   “弓箭的话,肯定是不能正面应敌了,那……”沈君一个人在那里嘀咕,思考着怎么办。   沈浩看着沈君认真思考的样子,有点走神。出来的这段时间,沈君对自己的态度明显不同,说不上撒娇,却有点依赖的感觉。沈浩对这种感觉很是享受,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过的很美好的感觉。   “有了!”沈君灵光一闪,抬眼看沈浩,“大哥?你……”却看到沈浩有点神游。   “怎么?”沈浩很快就回过神,沈君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,一定是幻觉。   “如果不能硬来的话,大哥可以考虑让他们使用不了弓箭啊!”沈君说出自己的想法,然后望着沈浩,“我只是说说,不行的话……”   “可以!”沈浩听了沈君的话心下立刻有想法,“很聪明。”   “额……”沈君脸红了,大哥竟然夸人了,夸我了,脸上好烫。   沈浩看着沈君瞬间红透的脸,心情好很多,这个弟弟真是,可爱。   “喂,小君君,你搞什么!”常卿的话从外面响起,打破了帐内的暧昧。   “哇!你的脸怎么那么红?做什么坏事了!”常卿进来就看到沈君的大红脸,沈浩貌似心情不错?   “太热了,热的……”沈君语无伦次。   “现在外面下着雪,小君君。”   沈君呆滞了一下,然后恼羞成怒道:“你又来干嘛?!”真是,真是……沈君完全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,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好不好。   “你还说!”常卿想起来意,不由声音抬高:“你不是要见季尚吗,我们都在外面等你好久了,你在这干嘛呢!”   “啊,哦。”沈君不好意思了,自己竟然将这件事都忘了,明明早上还为此很兴奋,但是见到大哥就完全忘记了。   “我找小君有要事商谈。”沈浩语气强硬。   常卿一脸受不了,“知道了,你们兄弟情深。小君君,还去不去?小不点还在外面呢!”   “去,当然去!”沈君连忙回答,“现在快走吧。大哥,我们先走了!”说着就扯着常卿往外跑。   沈浩也慢慢转身离开。   迎面吹来的寒风让沈君的脸红消了不少,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。   “大哥!”季树难得对大哥这么热情,季尚笑笑抱起他。   “季大哥,你还好吧?”沈君看到本人,面色不错,有点疲惫,应该没有受伤。   “没什么事,”季尚答道,然后望向身后的常卿,“见过常前辈,多谢对君儿的照顾。”   常卿看着温润如玉的季尚不由在心底赞叹,这才是真君子啊,“没什么,小君君对我很好。”   沈君看常卿竟然有点长辈的样子,也不好反驳,“季大哥,到底出什么事了?合欢国怎么突然……”   “君儿,”季尚打断他的话,“宫里出了点事,不要担心,很快就会处理好的。”   “哦。”沈君呐呐点头,知道季尚不想让自己担心,而且自己知道也没什么用,他最讨厌那些尔虞我诈了,也不擅长。   “好了,我会在墨玉子这里呆几天,你没事就来陪陪我,我们好久都没见了。”   “当然咯,我也很想季大哥。”对于季尚,沈君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依恋感。   “我要和大哥住一起!”小不点真的是很想大哥。   “嗯,乖。”季尚温柔的笑容让旁边的常卿很是受用,哪像那些个冰山,整天严肃个脸,越看越满意。   沈君看着常卿看着季大哥目不转睛,就知道又一个人沦陷在季大哥的笑容里面了。季大哥就是那种温润如水的人,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温柔的脸色,配上绝好的容貌,真的是致命的武器。不同于常卿的惊艳,季大哥没有丝毫女气,而是与生俱来的贵气,让人不得不注意。想到这里,沈君又叹口气,就是太过温润,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,什么苦都藏在心里,与人也总有一层隔阂,也只有熟悉他的人才会为他感到心疼。   “季尚那小子真是一个君子。”常卿回来后,对季尚念念不忘,真是有对比才有差距。   沈君白了他一眼,“你不是变心了吧?季大哥可是很多人的梦中情人。”   “不就是赞美一下嘛,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,那种气质,啧啧……”常卿说起来又忍不住赞叹,“说起来,他对你怎么那么好?”   “因为我救过季大哥啊,不过后来才知道他是太子的。”沈君想起自己当时的无意举动竟然能够结识合欢国的太子,也不由感慨上天。   “看你的表情,”常卿道:“你大哥肯定要吃醋了。”   “大哥吃什么醋,我们就是兄弟——”沈君骤然噤声,自己在辩解什么?一碰到沈浩的事,沈君完全慌了神。   “你们在谈什么?”沈浩的话突然□□来,人已经出现在沈君后面了,不知道他们的谈话听到了多少。   “没什么。”沈君抢先道。   “啧啧,”常卿笑得媚气横生,“欲盖弥彰啊……”   沈浩若有所思,他在外面有一段时间了。   “对了,大哥,对戎国的战争你准备好了吗?”沈君想起来自己还献了一计。   “嗯。”沈浩答道,又想起什么,“你的计策很好。”   “是吗?”   “嗯。”   “小君君有什么计策啊?那么聪明。”常卿出声,看这两人相处的样子,眉心一动。   沈浩见沈君不出声,开口:“小君提议火烧。”   “火烧?果然是妙计。”   常卿看着面前的两位,说不清心中的滋味。沈君的表现实在太过明显,沈浩的话,这种人的感情又怎么能是轻易外露的呢?   第二十七章   是夜,戎军驻地火光一片,将士们乱成一片。   “启禀将军,戎军的弓箭已被破坏、烧毁。”   闻言,帐中的将士们各个显示出兴奋的表情。沈浩心中也是兴奋万分,但是还是冷静道:“传令下去,警戒敌人偷袭。明早开战。”   “是!”   “大哥,怎么样?”沈君看沈浩进来,就猜到是军情了。   沈浩的脸色温柔许多,连日来的郁闷早就消散,“成功了,明天一定大捷。没有弓箭,戎军绝对不是对手。”   “那就好。”沈君也舒了一口气,他其实一点都不喜欢打仗,只希望战争快点结束。在这里接触那些受伤的士兵,心中实在很不舒服。   一时间,两人又是沉默。   还是沈君打破沉默,“额,大哥,你还有什么事吗?”   “没有。”   “天色这么晚了……”言下之意,他要睡觉了。本来因为看书而弄得晚了一些,现在有些困。而且,大哥在这里,总觉得很不好意思。   “嗯。”沈浩答道:“休息吧。”然后转身走了。   沈君看着大哥离去,心下其实有些不舍,大哥专程来告诉自己这个好消息,却被自己就这么赶走了。自己真的是……沈君有些混沌不清,心里的情绪摆来摆去。如果重头来过的话……   走在外面的沈浩其实心里很不爽,小君竟然下逐客令了!不过,这样兴冲冲地跑来的自己,真是陌生啊!   竖日,大雪。   “季大哥,你怎么来了?”沈君在帐中等着沈浩他们打仗的消息,却没想掀帐而进的是季尚。   季尚一袭玄色锦袍,更显贵气,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温润,“怎么,不欢迎?”   “怎么可能?”沈君连忙否认,“只是没想到你会来。”   “呵呵。”季尚一阵轻笑,“我来找你谈谈话啊,昨天太匆忙了。”   “嗯嗯。”沈君点点头。   “之前沈夫人的事到底怎么回事?”季尚坐下,沈君忙给他倒一杯茶,外面还是很冷的。   沈君这才想起那些事,“还没有谢谢你呢!”沈君都有些不好意思了,都被别的事情占住思绪了。   “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的。后来怎么样?沈夫人还好吗?”季尚品品茶,姿态优雅。   “我娘吃了解药就好了。额,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。但是我找黎初帮忙,他查出和周家有关。”沈君想起黎初,一阵无奈。   季尚也被惊到了,“你怎么又去找他了?”   “我也不想啊。”沈君委屈道:“但是又没有人帮我。”   “沈将军和丞相呢,他们没有线索?”   说及此,沈君觉得自己真是没用,“大哥他们都不想我插手,可能不想我担心。”   季尚看他情绪低落,转移话题:“那个周家,是之前派来的周尚书?”   “对,就是他。”   季尚沉默了一会儿。这时沈君才想起周尚书也在这里,但是他都没有见过。“季大哥,你见过周尚书?”   “嗯,见过的。”季尚点点头,还是在思索些什么。   “他在哪儿?”沈君想起临走时,周展言说的再见,也许,周大哥也来了。   “他现在就在合欢国。”季尚平淡道。   “!”沈君没有想到周尚书竟然在合欢国,怪不得没有见到,但是,“他被捉了?”   “没有。”季尚轻笑,“只是做客而已。”显然不想多说,沈君也不想再问,周尚书被捉了,那周大哥呢?沈君刚想开口询问,季尚的一句话让他吓到了。   “君儿,你喜欢沈浩?”   “嗯?”沈君没反应过来,“啊!”   “嗯?”季尚看着他的眼睛。   沈君拼命躲闪,“季大哥,你,你说什么呢,我都听不懂。”   “我知道,你之前在战场上救过他。”   “!”   “而且还默默给他配药。”   沈君是惊的不能再惊了,“你怎么知道?”   “你忘了我是谁?”季尚笑道,转而脸色有些凝重,“沈浩不适合你。”   “啊?”沈君又是一惊,“为什么?”为什么季大哥要这样说。   “他——”“季太子。”一个声音打断了季尚的话。   沈君转头看见大哥走进来,忙问:“赢了吗?”   “嗯。”沈浩点点头,看向季尚:“季太子,有失远迎。去我帐中坐坐。”完全没有商量的语气。   季尚温和地笑:“我只是来找君儿的,将军不必客气。”   “关于合欢国,我有事请教太子。”沈浩沉声。   季尚看着沈浩,见他毫不动摇,只好道:“麻烦将军了。”   沈浩转身对沈君说:“你在这里等我,我等会儿过来。”   “可是……”   “君儿,沈将军应该是有要事。”   “哦。”沈君应一声,看着两人走出去。心里有些闷,为什么什么事都不告诉自己呢?虽然自己不喜欢那些,但是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真是糟透了。   “将军有什么事?”季尚开口。两人站一起,沈浩明显高了一些。   “你说小君救我是什么意思。”沈浩心想,难道自己一直都弄错了?   “将军不知道么?”季尚道:“君儿救了你好几次。”   “我不知道。”沈浩开口。   “你没有查?”季尚不信,“有人救了将军,将军也不关心救命恩人?”   “……”沈浩沉默了,他有调查过,但是一直以为是一个青衣女子,并没有任何消息。   “你确定是小君救了我。”沈浩还是不太相信,为什么小君没有说,为什么要偷偷的。   “你可以自己去查。”   “为什么他不告诉我?”   “你可以去问君儿。”   沈浩沉默,季尚根本没必要说谎。   “你说我不适合他。”沈浩对这句话耿耿于怀。   “你觉得呢?你们是兄弟。”季尚笑得如沐春风,但是沈浩却觉得很讨厌。   “就这样?”沈浩觉得不仅仅是这样。   “呵呵,你不想要皇位?”   “你!”果然,季尚不是这么简单。   “要想人不知,除非己莫为。”   “你想告诉小君?”沈浩知道自己刻意打断了他们的对话,季尚恐怕想说的就是这些。   季尚脸色凝重了一些:“你想一直瞒下去?”   “时机到了自然会说。”   “帝王情最不可信。”   “……”沈浩沉默。   “对君儿好,就不要——”   “据说合欢国的内部出了问题,一个被当作傀儡培养的太子想控制摄政王。”沈浩打断季尚的话。   闻言的季尚脸色僵了一下,又笑道:“将军知道得真清楚。你想怎么样?”   第二十八章   “我可以帮你。”沈浩沉声。   “条件?”   “少说话。”   “就这样?”季尚不相信这么简单。   沈浩又道:“我帮你,你当然也要帮我。”   “你是说——”季尚停声,又道:“山高皇帝远,我帮不了你什么。”   “你不愿意?”   季尚沉默良久,“你要我做什么?”   沈君靠在桌子上,想着大哥他们会说些什么事。季大哥说大哥不适合自己,然后呢?大哥突然打断,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。难道季大哥要告诉自己很重要的事,还是关于大哥的……   “唉!”沈君抱头,为什么一定要避着自己啊!   “小君。”   “诶?”沈君抬起头,看着眼前的人,“大哥?季大哥呢?”沈君又瞅了瞅,确实没有季大哥的身影。   “他回去了。”   “啊?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讲完,我还没问清楚呢。怎么突然就走了,这下该怎么办……”沈君一心想着季尚未完的话,声音越来越小,变成了咕囔。   沈浩看着沈君,眉头微皱,“小君。”   “嗯?”沈君疑惑地看着沉默的沈浩,渐渐支持不住沈浩的目光,呐呐道:“大哥,战况怎么样?”   “嗯,你的方法很有效。”   “那就好。”沈君应声,其实他还有很多话想说,但是对着这样的大哥什么也说不出来了。   沈浩黑色的眼眸闪了闪,“小君——”   “小君君,快跟我走!有进展了!”常卿闯了进来,看都没看沈浩拉起沈君就走了。   沈君没有反应过来,就听见常卿提到了“药土”。   “药土?”   “对,墨玉子说他发现了药土。”常卿一脸兴奋,不同于以往的嬉笑,这是一种从内心中散发出的笑意。   药土一般都是用各种药材或者植物的种子进行培养,虽说简单,但是成功率很低。因为,药土毕竟还是土,它最大的功能还是培育花草,为药材的生长创造一定的条件。天下万物,相生相克,不同的药材需要不同的药土,哪怕差一点点都算失败,愈是珍贵的药材愈是脆弱和挑剔。成功的药土颜色会偏黑和偏红,带有清香或其他味道,用其培育的药材长得尤为茂盛,医用效果奇佳。   沈君被常卿拉着跑,到了墨玉子的地方已经气喘吁吁了。   “前辈,你分析出了药土的成分吗?可以用醒试试吗?”沈君喘口气,问墨玉子。   墨玉子道:“我试了一下,成不成功不一定了。醒的话,如果属性相符,又没有相克的东西,应该是没有关系的。”   “不会损坏?”沈君很谨慎。   “我之前分析过,然后才做决定。”   “额,谢谢前辈。”沈君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敬,竟然怀疑一个医者的基本素养,有些不好意思。   “没关系。”墨玉子看着沈君,即使戴着面具,沈君还是感受到了善意。   沈君吭哧了一会儿,才道:“前辈觉得戎国还会有什么计策来反抗,大哥把他们的弓箭烧毁了,但是我总觉得不安。”   “不要担心,你大哥没有那么弱,他肯定做好了准备。”墨玉子听闻沈君的担心,为他们的兄弟情感动,“你对你大哥很好。”但是如果知道真相的话,你会怎么办?   “嗯,嗯。”沈君有些心虚,他们是兄弟,嗯,兄弟情深。没有看到墨玉子眼中的复杂。   “你去哪了?”突兀的声音把刚回来的沈君吓了一跳,黑灯瞎火的,竟然帐中已经有人了,好像是,大哥。   “大哥?”说着,沈君将桌子上的灯点着,“怎么不点灯?”   “你去哪了?”   “去找墨玉子了。”沈君答道,然后突然想起早上离开的时候自己好像说回来再找大哥,还直接把大哥扔在这了,大哥不会没有走吧?应该不会吧。   “早上——”   “大哥,当时我是真的很兴奋,去找墨玉子也是为了这件事。”沈君出声打断大哥的话,先下手为强,但是,“你不知道墨玉子竟然发现了药土,还是天然的,我们弄了好久都没有弄清它的成分。也许它对醒开花有很大帮助,墨玉子说他先研究一下……”沈君越说越兴奋,完全忘记自己说话的初衷,说完之后发现大哥一直看着自己,眼神好恐怖啊!“大哥……”   沈浩在不经意间听到了季尚和沈君的对话,心中就像长了草一样,又知道沈君对自己异样的心情,不知为何,他心中有隐隐的欣喜。但是白日里沈君连个招呼都没打,现在又这么晚回来,还为了那么个东西眉飞色舞,完全忘我,沈将军的怒气就上来了,自己还不如那个药土?!   “大哥?”见大哥没有回答自己的话,沈君有些怯怯,大哥怎么突然这么生气的感觉。   “大哥,我——”声音被阻隔在柔软的唇间,沈君吓得噤了声,大哥,这是怎么了?然而,沈君很快就没有心思想大哥的心情了,霸道的吻让他的脑子成了浆糊,晕晕的,什么都不知道,还有点喘不过气。   沈浩用行动阻止那张嘴再蹦出自己不想听的话,嗯,味道不错,感觉很好。沈将军看着脸上渐渐出现红晕,眼神迷离的沈君,心情瞬间大好,在沈君快憋死的时候放开了,“救我的是你。”肯定的语气。   晕晕的沈君好不容易呼吸到新鲜空气,哪里反应得过来,待他神思清明些,才想起,大哥刚才说了什么,立即,沈君的眩晕状态消失,只有一声惊讶。   “啊?”   直直地看着沈君,沈浩没有说话。   沈君目光躲闪,承受不了大哥的直视。大哥怎么知道了?难道是季大哥?他们在谈自己的事……“我……”吭哧半天,沈君还是说不出来什么。   看到沈君的样子,沈浩就知道季尚说的都是真的。“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这是沈浩最纠结的事情。   “我……大哥在说什么?我没有听懂,大哥是不是误会了什么。”沈君还是决定否认,难不成说自己是重生的?   看着装傻的某人,沈浩心中早有计较,小君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秘密,从现在开始,自己要一样样的挖掘。于是,沈浩沉默,依旧看着沈君,对他的装傻不置一词。   “大哥?”不说话是闹哪样啊。   “你没救过我?”   “没,我都不记得了……”沈君的声音越来越小。   沈浩挑眉,“有人见过你。”   “不可能,我当时……根本没有去!”沈君急转弯,差一点就被套出话来了。   沈浩看着沈君庆幸的样子,心里微微一笑,“季尚说是你。”   果然是季大哥说出来的,早知道就让他保密好了。“季大哥并不清楚,我——”   沈浩没有再让他逃避,“不要狡辩。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   “我,我……”沈君喏喏几句,“没必要告诉你。”   “为什么偷偷的?”   “我没有偷偷的,顺路而已。”沈君立刻反驳。   “季尚说你喜欢我。”   “啊?”沈君知道大哥是偷听到了他和季大哥的对话,立刻镇定,“他的话不可信,他不清楚。”语气坚定。   “我喜欢你。”确定心意,沈浩毫无顾忌地说出口。   第二十九章   沈君强装的镇定立刻瓦解,什么?大哥竟然就这么说出来了。   沈君想起曾经问过沈浩的话。   如果,如果你喜欢一个人,你会告诉她,是吗?   当然。   沈浩当时如是回答。   沈君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活了起来,那种小心翼翼,辗转反侧的心情已经可以光明正大的在阳光底下了吗?   “你喜欢我。”   沈君不淡定了,这种话,大哥怎么能说的这么顺口。   “说话。”沈君一直沉默,沈浩觉得不舒服。   “我们是男子,还是兄弟。”这些问题一直都存在,沈君想起了父母。   “我喜欢你,你喜欢我就够了。”   “可是——”“你果然是喜欢我。”沈君囧了,这不是重点好不好。   “爹和娘——”   “这不是问题。”   那什么是问题?上一世爹娘都不在,所以没有这些问题,但是现在,“大哥,你喜欢男人吗?”   “我喜欢你。”说来说去,沈浩就那么一句话,他觉得这句话已经很重要了,可以解决所有问题。   沈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。   “你喜欢我。”   “嗯?”   “你喜欢我?”   “嗯,”沈君听明白沈浩的话,突然间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,有大哥那么一句话,这一世和上一世终究是不一样的,“我喜欢你。”   下一刻,沈君的唇便遭到袭击。这一次,沈君闭上了眼睛,也许,可以仔细享受。走出和上一世不一样的轨迹。   沈浩采取火攻,令戎国军队损失惨重。而没有了弓箭的戎军的确不是沈浩的对手,几乎每一战都败。最后,戎国没有了行动,城门禁闭。看样子,也是在商讨新计策。   沈浩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,和小君坦诚之后,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“说”和“做”。战事又很顺利,每个人都觉得将军的冷气有变暖的趋势。   沈君也很高兴,之前的那点儿担忧因为沈浩的告白而消失的无影无踪。于是这两天,两人感情蹭蹭的上升,沈君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。   然而,几日下来,戎国一直闭门不开。大雪纷飞,总有人要受不住的。   四皇子虽然从小习武,武力值还算可以,但毕竟贵为皇子,是一点苦都没有吃过的。连日里的行军,他坐在马车里也觉得浑身不舒服,赶上合欢镇的事,心里就有些憋屈,但是,在沈浩面前他是不敢轻举妄动的。   他挂着副将的名头,沈浩却是什么事都不找他商量,简直就当没有他这个人。他原也想就这样什么都不管,到时候回京在父皇面前自然有他的一份功劳,可是大冬天的,他们明明胜利在望,还和戎国一起耗着,简直就是浪费时间。在他看来,戎国已是强弓之弩,没有了弓箭,他们还剩下什么呢?   即使是依仗着沈浩,四皇子也不想降低身份,所以跟沈浩提议的时候,语气可以称得上是命令了。   沈浩没有搭理四皇子,行军打仗多带个温室里的花朵已是他的极限,还轮不到他来指导自己怎么打仗。   四皇子这下可是怒了,沈浩完全是功高盖主的人,竟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!沈浩因为最近事情进行的比较顺利,对四皇子的咬牙切齿完全没放在心上。对这种在皇室里娇生惯养的花,他不屑一顾。   沈君闲着没事就总往墨玉子那里跑,现在常卿就在那里住下了。   “又去找墨玉子了?”一回来,沈君便听到一个深沉的声音,带着点不满。   “嗯,醒的事,尽早解决比较好。”   “常卿都不急。”你急什么?沈浩真是有点不满,他是众军之首,事务繁多,现在又是关键时刻,自然不能一直陪着沈君。但是今日好不容易抽出时间,却发现小君不在,直到现在才回来。沈浩心中自是不满。   “我心中不安,总觉得有人会出事。”沈君在大哥面前还是说出了心里话。   “你不相信我。”沈浩圈住沈君,力道有些大。   “不是,只是不安。可能我想多了。”沈君感受到大哥硬邦邦的怀抱,心中一暖。不管什么时候,大哥总能给自己最好的安慰。   “嗯。不要多想。”沈浩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,只是想沈君一直陪着他而已。   “战况如何?”沈君想了想,问道。   “不出三日便可回京。”沈浩相信戎国三日之内便会投降。   “那么快?”沈君不敢相信,只是自己想多了?   沈浩将他转过身来,看着他的眼睛,“不相信我?”   沈君别扭地挣开,“没有,只是没想到。”将军是不能怀疑的。   沈浩扯过他,“那就安心,不要胡思乱想。”   “我没有,唔——”沈君反驳的话吞进肚子里了,大哥越来越放肆了,但是感觉很好。   季尚又来找沈君。沈浩一接到消息,立刻赶来。   沈浩看到的场面便是两人相谈甚欢,对此,他不满很久了。小家伙季树好不容易跟着他哥跑了,结果来了个大的。   沈浩一言不发的走向沈君,气场太强大,两人早就发现了他。   “大哥!”沈君很高兴,“唔——”   季尚看着眼前的画面,愣住了,然后脸色有些不好。   “你干什么!”沈君推开沈浩,怎么当着季大哥的面就……   沈浩不言语,又上前强吻了一下,然后放开,看着季尚,那眼神分明写着:我的!不准抢!   季尚的眉头皱了起来,但是,他并没有阻止。看来自己倒是弄巧成拙,促进了两人的关系。不过,显然,沈浩是把他当成情敌来防备了。若不是有求于他……   “季大哥……”   “没事。”季尚对沈君温和一笑,又对着沈浩讲:“沈将军不会连一点私人空间都不给我们了吧?”   沈君赶紧推了推沈浩:“大哥,你先出去。”   沈浩看了看季尚,用眼神警示了一番,抬腿走开。他就是来看一下以防季尚又乱说什么,看来,约定有效。   “你们,成了?”季尚很直白。   沈君沉默不言。   季尚叹口气,“为什么是他呢?”   “季大哥……”   “君儿,你要做好准备,这条路并不好走。我不要求你们分开,只是,你要为自己做好打算。”那人岂是池中物,到时候会发生什么,又怎么说的清。   “我知道的。”沈君心中也并不是完全放心,很早之前他都有各种准备了,这一次,他想试一试。   “那好,记得来合欢国看我们。”   晚间,沈浩根本止不住脚步地前往沈君的地盘。   沈君一个人靠坐在床上,眼神朦朦胧胧的,莫名的伤感。   “想什么?”沈浩出口打断沈君的伤感。   沈君立刻转回心思,“你怎么能在周大哥面前就不管不顾的做这些事?”语气满是责备。   “不能在他面前?”沈浩的声音不悦。   “在外人面前,你让他们怎么想?!”沈君还是很埋怨,没有感受到沈浩的不悦。   听到“外人”两个字的沈浩心情好了起来,“你是我的。”言下之意,这些事不能做?他就是要让他离小君远远的,敢抢他的人!   “我们这是,不容于世俗的。”沈君说起来这个事实,语气有点不好。   沈浩则是抱住沈君,“我喜欢你就够了。”然后又加了句:“你离别人远点。”   “嗯?”大哥这是吃醋了?果然大哥还是和上一世一样霸道。   沈浩就像掉进了热恋中,他从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么强的占有欲,简直一刻都不想让沈君离开自己的视线。加上说开了,毫无顾忌,没有人的时候他就特别想亲近沈君。简直和梦中的心情一样。沈浩甚至觉得他和沈君上辈子定有缘分,那个梦中人就是他。   但是,生活并不仅仅是爱情,沈浩还有他的大业没有完成。只是,他有些犹豫,要不要告诉沈君,他并非他的亲哥哥呢?   说出来的话,沈君便会少了一些顾忌和包袱。可是,这件事还没有成功,朝代的更替总是伴随着战争和牺牲,小君会不会有意见……沈大将军头一次像一个犹豫不决的妇人一样,瞻前顾后,无法决断。   打仗胜利,醒又有一些进展,沈君不知道自己还在担忧些什么。可是,他就是心神不宁,即使和大哥互表心迹。直到,黎初来了。   黎初就是沈浩在襄城见到的怪人。依然是那副打扮,沈浩赶到沈君帐中的时候一眼认出了他,“是你?”   黎初回过头便看见了沈浩,脸色瞬间不自然,只是他脸上的东西太多,他人根本无法分辨。   “你就是沈浩?”   沈浩点点头。   黎初转头看向沈君,良久才道:“他竟然是沈浩!”   沈君听他的语气不由皱起眉头,“怎么?”   不待黎初回答,帐外有人报京中来信。   沈浩出帐,黎初竟然也跟着走了,沈君也想跟着出去,黎初却道:“你呆在这里,不要跟来。”   难得黎初严肃起来,沈君不自觉停下脚步。有什么是自己不能听的吗?   想了想,沈君还是没有挪动脚步。   第三十章   “什么?!”沈浩的声音出现了很大的波动。   “将军节哀,京中的消息确实是丞相大人和夫人已经病逝。”   “什么时候?”沈浩的声音很压抑。   “算算时间应该是十日前,皇上害怕将军分心,所以迟迟未报。”来人的声音在沈浩的气场下越来越小。   沈浩的手指捏在桌子上泛白,“下去。”   “慢着!”黎初出声,“此事不要声张,不要传出去。”   沈浩点点头。   “是!”来人退下。   “你——”   “这件事不能告诉沈君。”   沈浩知道这件事会让小君伤心,可是这种事也是瞒不住的。现下战事即将结束,他们返京的日子不远了。瞒与不瞒没什么区别。“他迟早会知道的。”   黎初道:“能瞒一时是一时,这段时间不能让他知道。”   语气不容置疑,沈浩不由起疑:“怎么?”   黎初沉默良久,“他的劫数快到了。”   黎初一来就霸占了沈君的床,沈君对此颇为无奈,毕竟他还欠着他的人情。沈浩心里不悦,但难得的什么都没有说,这倒是令沈君惊讶了。   黎初是沈君很早之前就遇到的一位游医,颇通神算之能,只是为人古怪,寡言少语,从不以真面目示人。不知为何,黎初对沈君一见如故,便一直黏着沈君。在沈君面前,黎初是有多近就和沈君挨多近,也一改少言,对着沈君撒娇,无所不用其极,比季树更胜一筹。   沈君很是不耐,觉得这人神经不正常。可是对着他人,黎初又是另一副样子。久而久之,沈君也习惯了,好在黎初貌似有很多事情要做,和沈君相处的时间并不多。   黎初这次来,沈君还颇头疼了一阵。他知道大哥的霸道,也知道黎初的执拗,这两个人完全不对盘。只是,沈浩看着黎初的种种行为,眉头皱得死紧,却好似对黎初无可奈何,什么也没说。加上战争即将进入尾声,沈浩也忙了起来。   两人的异样,沈君只能归咎为之前京中来信的密谈。他后悔自己没有去偷听,现在没有一个人愿意跟他说,京中,到底是什么事呢?沈君有些不安。   “你打听清楚了?”   “当然,殿下。”   四皇子白泽昭脸上浮现恶意的笑容,“那好,去办吧。”   父母过世,沈大将军还在这里和戎军耗着,瞒着?怎么可能瞒得了?这破天气、破地方,他早就受够了!   在白泽昭的授意下,营中暗暗传开了丞相夫妇去世的消息。沈君喜静,平时接触的人较少,但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,他很快就偶然地听到他人的闲言碎语。   沈浩在沈君前来质问的时候青了脸,这段时间他忙着战后处理,根本不知道消息已经传到沈君耳中。既然已经知道,沈浩也不会骗他。   “嗯。”   沈君心怀的那么一点期冀瞬间转黑,心直直地坠了下去。   “小君。”沈浩伸手拉住沈君的手,手中的温度低得惊人。   沈君整个人置身于混沌之中,突然间有人在不停地呼喊他,声音渐渐大了,“大哥?”   “还好吗?”语气出奇得温柔。   “我怎么——”话未完,突然闯入的的信息令沈君措手不及,脸色骤白,“爹娘……”抓住沈浩的手用力的泛白,这就是自己不安的原因吗?   感受到手上的疼痛,沈浩无话可说,反握住紧紧不放。   原来不管怎么样都逃不了最后的结局,不管以怎样的轨迹,最终还是会走向同一个方向。   “大哥,爹娘病逝了?可是他们的身体那么好?怎么可能……”   “我会查出凶手。”   “可是……”又有什么用呢?难道自己的重生是为了再次经历这些生离死别?沈君心中茫然,原本自己不是想远离大哥吗,结果还是和上一世一样陷了下去,兜兜转转,结果还是一样……   “我会报仇。”沈浩黑色的眼眸闪了一下,冷冽的目光令人胆寒。   沈君脑子一团糟,“我想静一静,大哥。”   “嗯,你在这里休息。”沈浩知道沈君心里不好受,需要自己想一想。而他,沈浩的眸色加深。   两世的记忆让沈君对父母的眷恋更深,人只有等到失去之后才懂的珍惜,所以沈君格外珍惜。只是没有想到,自己还要再次承受一次。说什么人定胜天,即使重来一世又怎样,改写历史的轨迹,却不能预料后续的发展,不能保证改写最后的结局,也许,自己,错了……   不,如果无法改变,自己重生的意义何在?但是,为什么还是会这样……   父母的猝然离世对沈君产生了很大的影响,他甚至忘记去询问父母的死因,一味沉浸在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无法挽救父母的怪圈中,纠结,犹豫,沈君渐渐开始灰心,也许命运是不能改变的。   那么,自己能够改变什么呢?只是一厢情愿……   “让他闭嘴。”   一个黑影转身消失在空中。   沈浩定定地站在帐外。黎初说的劫数,他有些顾忌。在战场厮杀的人向来是不信那些牛鬼蛇神,他一向也只信奉强者,只要自己足够强,没有什么办不到。可是,他隐隐觉得会发生什么。   冬天的夜,天空格外的黑,地面却一片雪白,零零落落的灯火在辽阔的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。沈浩眸中闪过疑惑。   他这一生,只有一个目标,那足以证明他是强者。强者掌控天下,翻手为云,覆手为雨。况且,那本就是属于他的。他从小就被灌输国仇家恨,但是那却不是他的动力。他仅仅是想成为一个强者,足以颠倒众生,凌立于所有人之上,得自己想得,做自己想做,绝对的自由,绝对的强势。   目标多大,付出的代价就有多大。这些他都不在乎。   只是,那么久,他就像一个没有喜悦这种情感的人。直到现在,他能清楚地感觉到,想起一个人,心里就泛起软软的喜悦,有种不顾一切,就这样就好的感觉。所有的凌云壮志在那一刻烟消云散。   坐卧美人怀,流连温柔乡,引人堕落。   沈浩动了动身体,转身进帐。   待他足够强,他才能完全、绝对地拥有他。   第三十一章   “小君君,你怎么了?”沈君最近很反常,一直都不出门,所以闲来无事的常卿就跑来看看。   沈君还是有些晃神,但是心情已经平静多了,“没事。”既然大哥不想散播消息,他也没必要说些什么,而且确实不想提这件事。   “是吗?”常卿才不相信,这么明显,“和沈浩吵架了?”   “没有。”   常卿挑眉,“之前看你们的样子,明明就是一副恩爱——”见沈君盯着自己,常卿把下面的话吞了下去。   “但是,你真的没事?墨玉子说你是不是出事了,都忘记去他那里。”常卿又开口。   沈君这时才想起来,之前和墨玉子商量药土的事,几天了,自己都没有去看看结果。这几天一直精神恍惚,完全忘记那件事了,“我这就去,最近太忙了。”   “……”这理由也太牵强了,当自己是瞎子么。不过,事关醒,自己还是少说为好。   沈君和常卿刚走几步,迎面就看到了沈浩。   “你们去哪?”   “墨玉子那里。”常卿见沈君别过身,答道。两人还说没吵架!   沈浩看着看向别处的沈君,心底叹口气,点点头,“小心。”   沈君没有说话,也没有看沈浩,跟在常卿后面走过去,擦身而过的时候,沈浩还是没忍住抓住了沈君的手,“你怎么了?”   “没事。”沈君用手掰开,淡淡回答,“我先走了。”   沈浩眼神不善,但是还是没有阻拦他们离去。之前他以为沈君太过伤心,所以避而不见,现在看来分明是故意的,但是发生了什么?   “醒的情况就是这样。”   沈君看着盆中已经褪去灰色的外壳的醒,有些怔愣,“这是,成功了?”   “真的,竟然快发芽了?!”常卿语气中掩不住惊喜。   墨玉子点点头,又摇摇头,“目前看来是的,这药土确实有助于醒生长,但是……”   “但是什么?快说!”常卿有些急,不会又是空欢喜一场吧。   “前辈是指开花么?”沈君问道,心中有点数。   墨玉子点头,“看来你也知道。据古籍记载,醒开花需要契机,停留在生长期也是极有可能的,而且长时间停留在生长期,远没有睡眠状态稳定,很容易枯萎。”   “这……”常卿心下震了震,岂不是有可能毁灭?   “前辈觉得该怎么办?”沈君现下有些消极,并不似先前那么着急,也确实没有办法。   “常卿,你觉得呢?”墨玉子看向常卿。   “你们看着办呗,我不懂,大不了就这样呗。”常卿摆摆手,颇有点不在意的感觉。   “那就继续,也许会有契机。”墨玉子思考了一会儿,说道。   “嗯。”   支走常卿,沈君独自悠悠地走在回去的路上,从那件事后,他更倾向于自己一个人呆着。   大雪早已停,路上积着厚厚的雪,踩上去,“咔嚓”一声一个脚印,让人停不下脚。洛息之前还是比较繁荣的,几国交界处,各种人,各种声音,各种东西,想起之前来时的景象,沈君不由为现下的景象叹息。   因为战事,因为严冬,路上稀稀落落的人影,一片白茫茫。仿佛仅仅有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,一个人。   “小君呢?”沈浩在常卿回来的时候恰巧出现。   “他说自己走走散心。”常卿难得正经回答,惹得沈浩多看了他一眼,“看什么,我先走了。快去找小君君!”说完,不理沈浩就走了。   沈浩没有再多想,还是先处理好自己的事吧。   “他人在哪?”   沈浩早就在沈君身边安排了人。   其实,当大哥抓住自己的时候,自己很紧张,装出那副样子,也很难受。但是,他能怎么办?想起和上一世一样的结局,从骨子里就开始泛冷。   这一世,沈君身为一个大夫,见多了生离死别,有时甚至想,这个世界上是不是还有和自己一样是重生的人,为什么偏偏是自己重生了呢?爱恨情仇,沈君很明白自己简单的脑子承受不了那么多东西,他只适合简单的活着,做喜欢的事,有朋友、亲人、爱人。但是,喜欢上大哥,世人的眼光,道德的禁锢,爹和娘的不能谅解……难道自己还要庆幸父母有生之年都不会承受这个事实?   沈君无声的笑了笑,仰天,天好白,夹着点灰,恍惚间还能看到爹娘的样子。上一世,自己还真是养在深闺,不闻世事,被大哥保护的好好的,大哥就是自己的全部,所以才接受不了失去大哥的事实吧。不过,那倒是自己最快乐的时光呢,无知无忧,简单的生活。   而现在呢?沈君乱的一团糟,也许他会接受?离开?一个人生活,或者然后遇到一个相守一生的人?很后悔上一世没有问问大哥到底把自己当成什么,就那样死去……   “碰!”“啊!”沈君撞到硬硬的东西,惊叫出声,身体也往后倒去,但是很快一股力将自己稳住。   “在想什么?不看路。”冷硬的声音在寒冷的空气里竟有一丝暖意。   “大哥!”沈君看见眼前身着黑衣的人,下意识挣开了手,然后又尴尬的低下头。   “你在想什么?”   “没什么。”   “为什么躲我?”   “我……”沈君犹豫了一会儿,“大哥,我们还是……”   “嗯?”   “只是兄弟。”沈君低着头,一闭眼就说出来了,其实,也没有那么,难受。   “咝……”沈君的下巴被大手用力抬起,吃痛地叫了出来,但对上沈浩的眼睛,却说不出话。   沈浩见沈君犹豫就有不好的预感,但是听到他说了出来,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涌上来了,“你说什么?”   “……”   “再说一遍!”声音中夹杂了压抑的怒火和暴虐,你怎么敢?   “我说,我们只是兄弟!”被弄得疼,大哥的手劲还有加重的趋势,沈君心中的火也升了起来,凭什么?用力想挣脱,但是实力差距太大,“放开!”   “只是兄弟?”沈浩眼睛眯了起来,“你之前骗我?”   “是!”沈君瞪向沈浩,“我、不、喜、欢——”沈君用手捶打沈浩的后背,又是这样!心中的恼怒、委屈、难过,突然一股脑的全都涌了上来,沈君拼了命地挣扎。   越是挣扎,沈浩心中的征服欲越是强烈,唇舌交缠,横冲直撞,恨不得将他吞进肚子里。良久,沈君不再挣扎,任君掠夺,沈浩却更得寸进尺,将沈君勒得紧紧的,待觉得足够了,退出来的时候,才发现——“你怎么哭了?”声音带着一丝慌张,全然不见刚才的怒气。   沈君别过头,不想看沈浩,脸色苍白,眼圈红红的,泪水还在往外流。沈浩大手扭过他,擦着眼泪,却不想手过之处,沈君的脸红了一片。沈浩愣了一下,手上的力气小了很多,轻轻擦了擦,“对不起。”轻轻环住沈君。   沈君还是没有说话,“为什么?”声音也放轻柔了。   “……”   “你不喜欢我?”   “不喜欢。”   “骗人!”   “没有。”   “为什么救我?你说过喜欢我。”沈浩语气凿凿。   “我是——”“小心!”   沈浩推开沈君,突如其来的漫天飞箭让沈浩脸色一变。   “嗖——”不停的箭射过来,沈浩立即到沈君旁边帮他抵挡,藏在暗处的暗卫也现了身。   “小君,过来!”沈浩一把拉住沈君。   沈君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,却又看到沈浩背后一支箭又射了过来,“小心!”沈君侧身扑向沈浩。   闻声的沈浩眼睛有瞬间的发黑,“小君!”眼前埋入身体的箭,沈浩心中一紧,下手毫不留情,转身抱住快倒下去,“小君!小君!”   “主子!”   “杀!”沈浩冷声下令,几个黑衣人领命,而沈浩抱着沈君急忙奔向墨玉子的住处。   第三十二章   戎国自知抵抗不了大泽的军队,竟想擒贼擒王,派人暗杀沈浩。但是,沈浩没事,据说被他的弟弟救了,沈君昏迷不醒。   沈浩这下动怒了,不再耗着他们,率兵直接攻城,甚至在戎国退回边境的时候,穷追不舍。最终,戎国将军战死,戎国投降,割地赔款,并签订条约永不再犯。只是,四皇子白泽昭在战场上不幸被敌军的箭射中而死。战争的胜利传回京中,皇上大喜,赏赐不断,连带着四皇子的死都不甚在意。   贤妃在听到消息的时候晕了过去,但是皇上并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关心她。因为柳贵妃也晕了过去,御医诊断出了喜脉。双喜临门,皇上甚至不想让四皇子的丧礼冲突了喜气,一切从简,只不过追封了一个忠义王爷的封号,给贤妃一些赏赐罢了。   接着柳大人传来消息,周晗之事已有结果。周晗与戎国勾结,鱼肉百姓,周尚书并不知情,现戎国败退,周晗伏法,这件事也结束了。只是,兵荒马乱之际,周尚书失踪了。疑似被敌人抓走,柳大人不敢妄断。   皇后得到消息,一病不起,闭门不出。周家已经成为过去式。   死了一个儿子,还会有另外的儿子出世,丢了一个尚书,朝中能担大任的也不只他周士安一人。现在,没有什么能够打扰皇帝的好心情。   不日,沈浩就会回京了。   越往南走,冬日的凌冽越淡,隐隐有种春天将近的趋势。长长的战马、士兵,在一条冰雪消化的路上慢慢行进。   “大哥,你给我剥皮。”沈君倚着沈浩的肩膀,将手中的芦柑递给沈浩。   沈浩接过,语气温柔:“天气还冷,少吃点。”但是手下剥皮的动作不停。   沈君不满地撅嘴:“我就是想吃嘛!我已经好了!”   沈浩用左臂搂住沈君,沈君调整了一下姿势,像个小猫似的窝在沈浩的怀里,沈浩掰下一瓣送到沈君嘴边,“张嘴。”   “好甜。”沈君微闭了一下眼睛,露出享受的表情,苍白的脸因这个笑容而生动起来,“大哥,你尝尝。”沈君从沈浩手中掰下一瓣送到沈浩嘴中。   “好吃吗?”像是一个期待大人表扬的小孩子,沈浩忍不住勾起唇角,“好吃。”   “嘿嘿,我就知道。我给的肯定好吃。”沈君嘿嘿地笑了起来,然后又打了个哈欠,“又困了,怎么老是困了。”   “那就睡吧。”沈浩拉过旁边的羊毛毯,将沈君紧紧裹住,然后轻轻地抱着,看着沈君慢慢闭上眼睛。   长长的睫毛温顺地垂着,几缕发丝垂落,沈浩伸手将发丝缕好。沈君苍白的脸色露出病态,但是脸上却是安稳的表情,带着小孩子得到糖果的甜蜜。   沈浩很享受这种感觉。他不知道怎么回事,沈君突然间就变了性子,极爱粘着他。   那日,沈君中的是毒箭,毒性霸道,好在墨玉子医术了得,可也只能给沈君三年的寿命,唯一的解药就是醒。好在,醒还在他们手上,沈浩万分庆幸。   只是,沈君醒过来后忘记了很多事情。不记得常卿、墨玉子、季尚、季树、黎初,只记得沈浩。像是失忆,却又不尽然。沈君可以说出很多事情,但那些事情根本没发生过,就像沈君的身体里住进了另一个灵魂。   墨玉子百思不得其解,黎初却定言他就是沈君,然后就又不知所踪了。   沈浩也相信这个人是沈君,从灵魂到身体,都是。小君不过是被□□迷乱了神智,家里事情他都记得。他记得父母去世,记得他是为了救自己而受伤。   只是,沈君性子也变了。像丢掉了所有束缚的小孩子一样,粘着自己,毫不顾忌地说爱着自己。完全忘记了他们为什么争吵,沈浩却觉得这样很好。   唯一的不足,便是沈君身体虚弱,醒还未开花。   墨玉子和常卿跟随着他们一起回京,季树被季尚领回合欢国。合欢国的内部仍然拔剑弩张,他已经无力再管。大泽的局势正是关键时期,丞相、尚书都是新提拔上来的,皇上又病入膏肓不自知,大泽岌岌可危。   沈浩稍微换了个姿势,沈君动了动又陷入睡梦中。   中毒之后,沈君愈发嗜睡。身体也再经不得任何摧残了,沈浩紧了紧手臂,他会有办法的。   另一辆马车上。   “你到底有没有办法?”常卿看着眼前褪去灰色外壳,隐隐泛绿的醒一动不动。   墨玉子靠在窗户旁,犹豫半晌:“办法是有,但是……”   常卿猛然抬头,“你有办法?那你之前怎么不说!”   墨玉子摇摇头,“你忘记了?”   “什么?”常卿看不到墨玉子的表情,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。   “你之前不是用血养了咒花吗,其实我师父曾经给我讲过关于醒的事……”   常卿低下头,一言不发。   “黎初走之前跟我说过合适的人选。”犹豫再三,墨玉子把心一横说了出来。   常卿惊讶的抬起头,“谁?”   “沈浩。”  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,常卿摇摇头:“他,不行。”   “这只是最极端的办法,回去我再想想。”   常卿盯着那淡淡的绿,脑中一片空白,这是他等了那么多年的希望,不是吗?   希望,又是什么呢?他们早就老了……   打了胜仗,沈浩的声望自然更上一层。皇上对这个大将军亦是赞不绝口,对于丞相夫妇的病逝深表遗憾,沈浩加官进爵,成了镇国大将军。丞相大人向来低调,深知功高盖主,如今只剩沈浩一个人,皇上也不怕沈家翻出风浪。   沈、周两家没落,其实皇帝心里说不上的高兴。他早就看不惯他们对自己指手画脚,他的江山哪里用得着他们指指点点。   大泽内部波涛暗涌。周尚书失踪,丞相大人病逝,皇上却沉迷于喜得贵子的喜悦中,寒了一众臣子的心。民间,沈浩的声望早已盖过了当今圣上。   那颗早前埋在皇帝心里的种子,经过催发,越发茂盛,几乎蒙蔽了人的双眼而不自知。   第三十三章   沈浩回京后,贤妃很快派人请他进宫。沈浩有所预料,既然四皇子在他手上被敌军杀死,贤妃可不像皇上那么无动于衷。不过,如今贤妃又能如何?   贤妃自从得知儿子的死讯,整日以泪洗面。他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就那么轻易地死了,她早就叮嘱过白泽昭凡事小心,只不是随着军队走一遭,千万不能上战场,现在传来被敌军射中而死的消息,这绝对不可能!贤妃没办法不去怀疑沈浩。   “沈将军,本宫想知道昭儿死时的情况。”贤妃眼睛浮肿,整个人十分憔悴。   沈浩脸色不变:“被敌军的弓箭射中,抢救无效。”   “可是……”贤妃喝退周围的丫鬟,看着沈浩道:“昭儿为什么会上战场?沈将军当日跟我说的可不是这样的。”   “脚长在他身上。娘娘节哀。”   贤妃完全看不出沈浩的神色波动。以沈浩如今的地位和声望,她根本没办法对付他,沈浩所说的真假她都难以判断。   “那,将军可知昭儿为何要上战场,他一向听我的话。”   沈浩语气冰冷:“不知道。”   贤妃胸口的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,她不能再树敌了,况且沈浩是一个强敌。沈浩如今态度傲慢虽然一般是性情使然,另一半却是有了足够的实力,而自己已经不再是皇上的宠妃。她早就看出来皇上已经是强弓之弩,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驾崩了,所以对皇上独宠柳妃一事渐渐心冷。   大皇子不在京中,那钰儿则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。她要做的就是拉拢更多的人,保护好现在的地位。只是,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,那是她怀胎十月、辛辛苦苦养育十几年的儿子啊!而她连查出凶手都办不到。   贤妃脸色变换,沈浩已经没有耐性了。他如今确实不再畏惧贤妃,甚至不再需要她们了。   “娘娘还有事吗?”   贤妃正正脸色,“本宫知道你与衡儿交好,只是他如今不在宫中,又是庶出,将军可要斟酌清楚。”   “沈浩知道。那臣告退。”沈浩象征性地点点头,没等贤妃回答,就走出门。   贤妃看着沈浩的背影,脸色阴沉,指甲陷进肉中。   “看来,四弟的死他脱不了干系。”   白泽钰从内屋里走出,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,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事情能够使他的笑容破裂。   贤妃看着自家大儿子,悲从心来,“可是为娘没办法替昭儿报仇。”   “母妃不用着急,待儿臣登基后,定会为四弟报仇。”   贤妃点点头,她们现在不能和沈浩撕破脸皮。   沈浩从贤妃的宫里出来,便碰到了满脸喜悦的三皇子,白泽珮。   白泽珮因为和白泽衡关系亲近,与沈浩的关系也不疏远。   “沈大哥,你怎么到宫里来了?”白泽珮娃娃脸配上清脆的声音,令人忍不住亲近,沈浩也不由放柔了脸色。   “有些事情。发生什么了,你这么高兴?”沈浩难得主动询问,他最近和小孩子似的的沈君呆多了,白泽珮这种天真无邪让他想起沈君。   白泽珮好似恍然大悟,用手挠挠头:“哎呀,我竟然忘了,大哥就要回来了!”   沈浩知道他们兄弟关系好,白泽珮这么高兴让他又想起了小君。他走的时候,小君也是恋恋不舍,等会儿回去,他肯定很高兴。   “沈大哥,我要去收拾大哥的屋子,先走了!”白泽珮一蹦一跳地跑了,虽然已经不是小孩子,却并不违和。   沈浩盯着他走远的身影看了一会儿。   “大哥!”沈君看到沈浩就扑了过来,窝在沈浩怀里抱怨:“墨玉子天天让我喝药,苦死了,我都喝了这么久都没好,真是个庸医!”   闻言沈浩眼中浮现笑意:“他可不是庸医,小心他听见。”   沈君吐吐舌头:“他和常卿出去了,都不带我。”   “你身体不好,安心养病。”沈浩将沈君抱到床上,“闷的话,我陪你。”   “你很忙的好不好……”沈君又是抱怨。这也不能怪他,从他醒过来就一直不停地喝药,还不能到处走动。之前天天窝在马车上,现在天天窝在床上,他觉得自己像一只只知道吃和睡的猪。虽然他嗜睡,可是他也有醒的时候啊,天天困在屋里好无聊的。   “大哥……”沈君玩弄着沈浩的头发,讨好道,“好闷的……”   沈浩什么事都能答应,但是绝对不会罔顾沈君的身体,“怎么。出去的话,我是不会答应的。”   “哼!”沈君从沈浩怀里爬起来,一个人闷闷地坐在椅子上,背朝着沈浩。   沈浩无奈,起身:“明日给你拿些医书,还有一些小玩意儿给你打发时间。”   沈君还是没动。   沈浩只好走到他面前,蹲下,微仰着脸:“除了出门,我都听你的。”   沈君两眼立刻亮了起来,从椅子上跳下来,“那我们包饺子!”说着,拉起沈浩就想往外跑。   “等等。”沈浩拉住他,“把衣服穿上。”   沈君被沈浩包裹成一个粽子,行动很不便,走起来像一个笨笨的胖熊。现在虽然入冬,但是京城偏南,气候温和,一年四季很难下雪。这样武装起来,沈君很是苦恼:“大哥……”   “必须这样。到了厨房再脱。”沈浩非常坚持,沈君现在就是一个易碎品,根本受不起一丝一毫的差错。   “好吧。”沈君虽然会撒娇,但大哥也是为他好,他一向都不会拒绝大哥的。难受就难受吧,厨房很近的。想着,沈君的心情又好了起来。   “走啊,快点。”   沈君在前面摇摇晃晃地走着,硬是学着熊的姿势,还不时地回头催促沈浩。   沈浩心里暖暖的,这种感觉真好。   厨房确实很近,现在还不到晚饭时间,厨房里只有一个看火丫鬟。   沈君一进来,就把身上裹得一层又一层的衣服扯了下来,“哎呀,重死了!”   沈浩招呼丫鬟拿来面粉。沈君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盆,把面粉倒在盆里,然后沈浩拿着水就往盆里倒。   “等等,够了够了!”沈君忙抢下沈浩手中的水瓢,“和面不能倒这么多。”   沈浩有些尴尬,身为一个出入战场的大男人他确实不懂这些细致活儿,“咳,小君怎么会和面?”   这话好像问倒了沈君,他仔细想了想,疑惑道:“对哦,我没有和面过啊,我怎么知道……”   沈浩不过随口一问,沈君却深究起来,未了,还是皱起眉头:“我忘了,怎么忘了那么多事?”   “那就别想了,我还想吃小君包的饺子呢!”沈浩转移话题。   “嗯呐!”沈君立刻放弃了深究,吃饭最大。   一旁切着饺馅的丫鬟完全震惊了,这是她家的二位公子?大公子竟然这么温柔,她出现幻觉了吧……二公子怎么这么可爱,好想摸摸头……   然而,当她快速调好饺馅后,沈浩不留情地将她赶了出去,果然,温柔是错觉吧……   沈浩是从未做过饭的,沈君的话,他不知道。所以饺馅这种事沈浩明智地选择了让他人做好,但是他不想让其他人打扰他们,等那个丫鬟做完就被自己赶出去了。   入冬了,是该吃饺子。大泽的传统是过年的时候一定要吃各种各样的饺子,而整个冬天,饺子也成了百姓最钟爱的食物。以往,沈夫人会和下人一起包一些饺子,现在,沈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,沈浩知道沈君是想念母亲了。   他常年在外,对于这些事情不甚在意,但不代表他不知道。   他其实一直知道,小君虽然性情变了,但是一样不想让其他人担心。他是医者,想必对自己的身体早有察觉,却和他们一样闭口不谈,每日打打闹闹,时不时地抱怨,仿佛每天都很开心。   沈浩很心疼,可是他能做的不过是陪着他一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,努力寻找解决的办法。   “大哥,大哥!”   沈浩顿时回过神来,沈君两只沾满面粉的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。   “帮忙啊。”沈君拉过沈浩的手一起放进盆里,“我们一起揉,很好玩的。”   入手是干湿不均的面粉和水,手上很快黏满了湿湿的面团,这种甩不掉的感觉不太好。沈君虽然貌似有过经验,可是也不甚熟练,两个人胡乱和了一通,弄了很久,手上满是湿湿黏黏的面团,可是依旧很多地方还是干的面粉,四分五裂,完全弄不成一个完整形状。   沈君不经意用手背捋了下头发,衣袖上的面粉立刻粘在脸上,“明明就是这样的,怎么弄不好……”沈君一个劲儿得努力压压按按,但是效果甚微。   “我来试试。”沈浩看不下去了,“放水。”   加入一点水,沈君趁势将干的面粉揉了揉,“好像可以诶,大哥好厉害!”   沈浩又往里多弄了一些水,沈君好不容易将面粉全部弄湿,但是这也太湿了吧,黏在手上、盆里,显然不是一个面团应有的形态。沈君哭笑不得,此时他脸上星星点点的面粉,看起来很滑稽。   沈浩的身上也沾上了不少面粉,他拿过干面粉,“我慢慢倒,你看着。”   沈君和沈浩合力折腾了半天,终于将整个盆里的面粉弄得像是面团的感觉,只是盆底部和侧面粘上了好多面粉,盆中间有一个不大的面团。   “就这样了吧,接下来我们要开始包了。”沈君瞅瞅那惨不忍睹的盆,“剩下的就不用管了吧。”   沈浩以实际行动支持沈君,他将面团拿出来换了一个盆放着,沈君忍俊不禁。   “嗯,先是切成小团,然后擀成圆片。”沈君回想着包饺子的步骤,“那大哥来切成小小的,我来把它们弄成圆片。”沈君想得很仔细,可是他不知道和过的面需要静置一段时间,沈将军就更不懂了。   沈浩对沈君的分配毫无异议,切成小团对他来说太简单了,拿起菜刀,就像玩杂耍一样很快盆里就都是一块一块的面团,大小基本一致,沈君看得目瞪口呆,“好厉害!”   还没待沈浩得意起来,又听沈君说:“这是不是太小了……”   第三十四章   对于没有任何经验的两个人来说,这顿饭简直是千辛万苦。   沈浩好不容易重新将面团大小弄好,沈君却发愁了,他不会用擀面杖。将面团放好,拿着长长的擀面杖,沈君刚压上去面团就和擀面杖粘住了,来回擀了擀,面团沿着擀面杖的弧度延伸了点,但是根本无法将面团和擀面杖分开……他们完全不知道还要用干面粉这个东西……   最后的最后,沈浩采取了直接用手把面团扯成圆片的方法,虽然样子很丑,但是放进馅儿,合上,捏住,完成后的饺子也看不出什么美丑。两个人就这样将那团面慢慢地转变成饺子。   等到两人完成,外面已经黑了。冬天天色黑得早些,但是两人弄得时间的确长,府里的众人早就饿了。   沈君和沈浩看着面前大大小小、歪歪扭扭、圆圆扁扁的饺子,大眼瞪小眼,这卖相真是不敢恭维。   “唉呀,累死了……”沈君打破尴尬的气氛,捏捏脖子,“看起来还好啦,虽然难看了一点,不过肯定很好吃……”   沈浩点点头:“感觉怎么样,有不舒服的地方吗?”忙活了一下午,沈浩担心沈君的身体。   “没事啦,没事,就是饿了。”说着,沈君的肚子就响了,沈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扯着沈浩的袖子,“大哥,我们吃饺子吧,饿死啦!”   对于生火、煮开水,沈浩还是能够应付的。没有想到的是,把那些饺子往沸腾的水里一放,好多饺子就这样掉出了馅儿,用勺子舀一舀,顿时,锅里的水一片混沌,菜馅儿、面皮儿,乱成一锅粥。   沈浩讪讪地看着一锅分辨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饺子,一脸尴尬。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尴尬的时候,饶是再怎么心理强大、面无表情,沈浩都有点不敢看沈君。   沈君只不过去洗了洗手,回来便看到一锅粥,再看看面无表情的大哥,他终于忍不住笑了!“大哥,终于把你难倒了!哈哈……”   “让下人去落地客栈买些食物回来。”沈浩一本正经道,毫不理会沈君的嘲笑。   沈君急忙拦住,“不要,我就要吃这个!你看,还是有完整的,碎的也可以吃的……大哥……”   拗不过沈君,两人最后还是解决了那鱼龙混杂的一锅。   其实,味道还是可以的。这是两个人共同的感慨。   馅儿明明是现成的,味道能差到哪去。两个人怕是完全忽略了辛辛苦苦调馅儿的丫鬟。   “大哥,好吃吗?”   “好吃。”   “我也觉得。”沈君点点头,满脸笑容:“其实,和大哥一起做饭很幸福呢,好想一直这么下去。”   沈浩拿着筷子的手紧了紧,“会一直这样下去。”   “嗯嗯,我要和大哥在一起一辈子!好喜欢大哥!”沈君抒发自己的心意,又要求沈浩,“大哥也要一直喜欢我一个人!”   “当然!”   沈君的笑容更加灿烂,热气腾腾中朦朦胧胧,但是很美好。   沈君不知道自己怎么了,好多记忆都混乱了。他觉得自己没有失忆,从小到大的一点一滴他几乎都记得,但是现实却又和他记忆中的有些区别。   他不记得自己去过很多地方,记忆中的自己根本没有出过京城。常卿、墨玉子、季树等等,那些人他都不记得。但是,京中的一切他都很熟悉,哪里有茶楼,哪里是闹市,他记得一清二楚。这种感觉曾令他很恐慌,就像突然闯入了一个相似的世界。   可是,大哥还在这里。大哥依旧对他很好,只要这一点就够了。身体的情况他其实不太清楚,但是以他们担心的程度来看定然很棘手,他隐隐觉得那些药不像是在治病,而是在延续他的生命。   他喜欢有大哥的世界,想和大哥一直一直这样下去,撒娇、调皮,大哥都无限地包容。   倘若他命不久矣,他也不想放手,不想大哥忘了他。很自私,但是他没有办法。   沈君埋头吃着碗里的饺子,碗里的热气冒了出来,钻进他的眼睛,化成小小的水珠,轻轻落在碗里。   京中,一日复一日。白泽衡本说好早些回来,但是在路途中又发生了一些事情直到除夕前一天才赶了回来。深冬,京中到了最冷的时候,皇上偶感风寒,便一直卧床不起,二皇子执政。朝中拥护二皇子为太子的人渐渐多了起来。   越来越冷,沈君的屋子里放了暖炉。沈君太闷了,虽然沈浩经常陪着他,或者给他找戏班子、稀奇古怪的玩意儿,但是他实在想呼吸新鲜的空气。趁沈浩不在的时候,他偷偷在院子里逛了一小会儿,明明他都穿的密不透风,奈何身体跟他作对,当晚便发起高烧。   沈浩对着沈君实实在在发了一顿火,他又怒又心疼,沈君苍白的脸上浮现不正常的红晕,看起来可怜兮兮的。可是,他气他不听话,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,整整一天都没有好脸色,训斥沈君一顿又冷战起来。   沈君受寒后时不时就发烧,整天晕晕乎乎,加上沈浩生他的气,整个人一直蔫儿着。   沈浩不得不放弃了冷战,墨玉子说心情不好影响病情。饶是如此,沈君的情况也不见好转。   当白泽衡携顾霁趁着夜色偷偷来到将军府时,看到的就是沈浩含情脉脉地喂着沈君喝药,轻声细语,连哄带骗。好吧,这些都是顾霁臆想的,但是沈浩那模样真真是把白泽衡和顾霁惊吓到了。   在此之前,顾霁一想到沈浩含情脉脉的看着一个人的样子,就会笑到肚子疼。但当那场景实实在在的在眼前上演,倒说不出的和谐。   沈浩直到喂完药,看着沈君睡下,才有时间招呼那两人。   “看不出来沈大将军还是个好哥哥……”顾霁一脸古怪的笑容,那场景说是兄友弟恭是绝对没人信的。   白泽衡看出沈浩是真的陷了进去,有些担心:“你筹划了那么久,现下快要收网了。”一个人有了弱点,就会出现变数,况且,沈浩走的这条路本就是要斩断儿女情长,不留任何弱点。   沈浩没有回答他们的话,转而问道:“你们和好了?”   顾霁脸一撇,白泽衡点点头笑了。   看着两人别扭的姿态,沈浩竟生出了羡慕之情。不管如何,兜兜转转,他们终究是圆满了。而,他和小君呢……   “安心呆在府中,注意皇帝的动向。”   白泽衡点点头,想了想又问:“沈君病了?”   沈君是个乱跑的主儿,在府里藏着他,外界完全没有风声。   “嗯。”沈浩不愿多说,“白泽昭死了,贤妃快坐不住了,你小心点。”   顾霁疑惑地仔细打量沈浩一番:“怎么觉得你怪怪的?”   白泽衡点点头,沈浩好像变温柔了?竟然关心他们?不是以往不关心,只是沈浩不是会说这话的人。   “人总是会变的。”   “噢……”顾霁一脸促狭,没想到一段时间没见,沈大将军也接受了爱的滋润。   白泽衡和沈君很快就离开了,走的时候,沈浩犹豫三番才对白泽衡道:“你注意白泽珮。”   白泽衡惊讶,不解,但是沈浩没有多说,他也就以为是让自己注意小珮的安全,毕竟小珮再不具威胁也是位皇子。   第三十五章   除夕那天,沈君状态好了不少,除了脸色依然苍白,已经退烧。   由于丞相夫妇去世不久,将军府中不像往年贴红对联、挂红灯笼,安静的过分。墨玉子和常卿在沈君生病之后就没了踪影,想必也是去探望他人了。   顾霁和白泽衡又偷偷跑来,美名其曰陪沈浩、沈君。不过,因为这两个人,将军府注入了生机,沈君的屋子里暖烘烘的,一群人都围在桌子前吃年夜饭。因为身体的原因,沈君一直都在自己房中进食,现在,四个人挤在屋里倒别有温情。   沈君和顾霁、大皇子算不上熟稔,不过顾霁自来熟,大皇子和沈浩很熟,四个人其乐融融。年夜饭很是丰盛,可惜沈君不能吃辣的、凉的,看着顾霁吃得面红耳赤,很是羡慕。   沈浩一直都注意着沈君的一举一动,自然是将沈君的表情尽收眼底。他舀起面前的鸡汤,放进沈君碗里:“快吃。”   沈君看着碗里的菜,露出苦瓜脸,他天天都在进补,每天都吃一样的东西,“大哥,我想吃……”   “不行。这是墨玉子留下的药膳,必须吃。”   沈君默默低下头,大哥最近好严厉。   “来来来,尝尝这个,又辣又爽!”顾霁特意夹起辣子鸡丁放到白泽衡的碗里,“某人可没有这种口福……”   沈君更加没有食欲了,看着顾霁一脸愤恨。   “吃还管不住你的嘴。”白泽衡笑骂,但还是将顾霁夹来的菜吃了干净。   沈浩就知道有顾霁在怎么会安稳,他安慰沈君:“等你好了,我们去落地客栈吃火锅。”   沈君收回不忿的眼神,语气不好:“吃人家的嘴短……”   “噗——”顾霁忍不住笑出声,“你,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!”   沈君扭头,没有理他。   白泽衡看不过去了,帮顾霁夹了几筷子菜,“少说话。”换来顾霁白眼。   沈浩由着顾霁,小君这样比前几日有生气多了。   顾霁可不是能静下来的主儿,安静了一会儿,就开始闹着玩游戏。沈君有些心动,本来就在屋里闷了那么久,大哥虽然也会陪自己,但是大哥实在不是一个有情趣的人。顾霁一看就是能疯能玩的人,这样的人总是能令他人心里痒痒的。   沈君和顾霁探讨了一番,最终确定为猜谜,答对的人可以要求出题人做一件事,没人猜对的话,出题人可以向三个人中的一人提要求,当然要求不能过分。沈浩和白泽衡没有异议。   出题次序按照座位轮流,首先是白泽衡。   “鸡喝水,猜一字。”   沈君和顾霁一个盯着半空,一个盯着碗,努力思考。沈浩则在一旁悠哉悠哉,喝着小酒。   “鸡喝水……鸡喝水不是很正常么……”顾霁开始念叨。   沈君看着沈浩的样子,偷偷拉了拉沈浩的袖子,沈浩对上他的眼睛就明白了。他确实知道答案,但是他可没什么兴趣让白泽衡做什么,于是,沈浩用手在沈君的手掌心比划。   “我知道了,是‘酒’。”   顾霁顿时大悟,还真是,不就是鸡和水的组合么。   沈君兴奋道:“我就问个问题,要认真回答。”   白泽衡点点头。   “他有什么毛病,一一列举。”沈君手指直指左手边的顾霁,顾霁一挑眉,看向白泽衡。   沈君加上一句话:“要认真回答,不要说没有,人无完人的。”   白泽衡可是为难了,在恋人面前说他的不是,以顾霁的性子肯定要炸毛,思考良久,才道:“长的太英俊,招蜂引蝶。”   “噗——”沈君笑了,“英俊?明明是漂亮好不好。这算什么回答,不算不算……”   “情人眼里出西施,你懂不懂。”顾霁模仿着女人的声音,柔媚地让沈君浑身不舒服。   “果然,长成这样真是个问题,大皇子辛苦了。”   “还好。”   沈君和白泽衡一来一往,顾霁恨恨地掐了白泽衡一把。   接着,沈浩抛出自己的谜语:“斩草除根。”   这个感觉很深奥,沈君想了想没有头绪,看向顾霁,突然发现他和白泽衡窃窃私语,“喂,不能作弊!”   “我知道了,是‘日’!”顾霁压根不理沈君,“嘿嘿,终于有机会了。”   “明明不是你猜出来的。”   “你刚才不也是,彼此彼此……”顾霁笑得张扬,沈君只得闭嘴。   顾霁拿起酒壶,给沈浩倒了一杯,“嘿嘿,他不是不能喝凉的嘛,你就用嘴帮他温酒喂给他呗!”顾霁奸诈地笑起来,“这一点也不过分吧,嘿嘿……”   “你,你……”沈君脸都红了,顾霁真是,太不羞耻了,竟然……   沈浩倒是无所谓,他接过酒杯,一口喝了进去,然后嘴对嘴喂给了沈君,沈君脸红地跟桌子上煮熟的虾一样。   下一位,沈君。   “早上四只腿,中午两只腿,晚上三只腿。猜猜是什么?”   依之前的情况,这个游戏就只是沈君和顾霁耗费脑力,另两位可以友情提示。顾霁思考良久,扭头看向白泽衡,白泽衡摇了摇头,他确实不知道。   “哈哈,时间到!”沈君很高兴,顾霁一脸憋屈,“答案是什么?”   “人啊,真笨!”   “你……”顾霁立刻反应过来,“那根本不算,哪里是早上?”   沈君摇摇头:“不要狡辩了,愿赌服输哦!来来来,你不是喜欢吃辣的吗,把这些都吃了,限时一炷香,不能喝水!”   顾霁看着眼前这盘红艳艳的凤爪,顿时觉得口渴,“你真狠……”   沈君笑得开怀,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!   顾霁直接上手,白泽衡不忍直观。   ……   一顿饭吃的是主客尽欢,顾霁和沈君吵吵闹闹一晚上,顾霁直接赖在将军府,和白泽衡霸占了客房。   “殿下,别等了。”伺候三皇子的林公公劝着坐在桌前的白泽珮。   偌大的一桌佳肴早就冷透了,白泽珮坐在那里一动不动。桌子上有两个杯子,一个摆在他面前,另一个,则是为白泽衡准备的。   “殿下,大殿下府里的人说他早就和顾公子出门了。天色这么晚,想必今夜不会回来了。”   但是,白泽珮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,仿佛没有听到,仿佛已经和空气融为一体。   “你下去吧。”蓦然,白泽珮发出声音,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冰冷,不复以往的软糯。   林公公叹口气,走了出去。   白泽珮仍然坐在那里,静静地等待着天明。   当第一缕阳光露脸的时候,他动了动酸麻的手脚。伸手拿起酒壶,对着嘴喝了下去。   “咳咳……”喝的太急,白泽珮呛到了,手一松,“砰——”酒壶粉身碎骨。   昨晚喝酒喝的太多,直到日上三竿,顾霁才从床上爬起来,头还有点晕晕的。白泽衡早醒了,练功之后和沈浩商量了些事,回来给顾霁带了食物。正巧,顾霁也醒了。   “头好晕。”   “喝点姜汤,吃完饭,回去再睡。”   “不要回去,我就要呆在这里,沈君可比你那个弟弟可爱多了!”   白泽衡苦笑:“小珮就是过于依赖我了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   顾霁喝了姜汤,拿过食盒,“我就要呆在这里,要回去你回去!”   “现在正是关键时期,我们留在这里会引起怀疑。你不要无理取闹!”白泽衡声音硬了起来。   “所以你先回去呗。”顾霁一副好说的样子,“不用管我。”   “我以为昨晚我们已经和好了,你怎么——”   “是,我无理取闹了,我心里不舒服,你让我自个儿冷静不行啊!”   白泽衡真的怒了:“那你就在这里冷静!”说完,拂袖出门。   顾霁一口一口吃着食盒里的饭,头也不抬。吃完,就又滚到床上睡了起来,头还有点晕,那个混蛋……   白泽衡刚回宫,后脚白泽珮就跑来了,“大哥,你昨晚去哪了,都不陪我……”说着,哽咽起来。   “我有些事情要忙,对不起了。”白泽衡看着扑在自己怀里的三弟,想起顾霁,小珮是有些过分依赖自己了。于是,他推开白泽珮,“小珮,你已经大了,要学会像个大人一样,这种小孩子的行为以后不要做了。”   被推开,白泽珮愣了愣,听到白泽衡的话,眼睛都红了,“大哥,你,讨厌我了是吗?”   “没有,只是,你长大了,大哥不能一直陪你的。”   “你不要我了,是吗?”   “小珮,你胡说什么!”白泽衡心情本来就不好,顾霁和小珮的事情没有一件省心的。   白泽珮低下头,声音低迷:“我知道了……”   “那就好,我还有事,你先回去。”白泽衡说完就走了。   白泽珮在原地站了一会儿,抬起头,甜甜笑了起来。   第三十六章   新春好时节,家家户户莫不是新装笑颜,天子脚下更是热闹非凡。宫中一向逢年过节时会举行各种活动,但今年,皇上病倒了。   说起来,皇上因为喜得龙子十分高兴,除夕那晚专门陪着柳贵妃,惹得其他妃嫔各种羡慕嫉妒恨。没想到,隔日,皇上身体便不舒服,御医诊断却得不出个什么结果,言曰皇上太过劳累。但是,皇上是真的病倒了,卧床不起,每日清醒的时候越来越短,将近元宵时节也不见好转。这下,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担忧,那些曾经笑话柳贵妃灾星体质的妃嫔心里涌起不安,近一年来,她们是眼睁睁看着皇上越来越疲倦,身体越来越差,恐怕……   皇上生病的事情着实令沈浩吃了一惊。虽然他暗地里动了手脚,但一向谨慎,做的神不知鬼不觉,如今突然病倒,怕是会引人怀疑。思来想去,沈浩觉得是贤妃狗急跳墙了,但是白泽衡已经回京,现在皇帝驾崩对白泽钰并无好处……那,又会是谁呢?   这事的确不是贤妃命人做的,她现在还依靠着皇上。皇上再怎么专宠,她也是贤妃,地位摆在那里,有的是机会将大皇子弄出京。她已经调查到大皇子和南国勾结,只差一步就能将白泽衡逐出京城。皇上此时出了岔子,将她的计划打乱了。   “母妃,这事恐怕是大哥发现了我们的人。”白泽钰思考良久,得出如此结论。   贤妃一向听自己二儿子的话,“我想也是。没想到,他竟然真下的去手。”   “呵呵,”白泽钰笑了起来,“在大哥心里怕是恨死父皇了,能下手情理之中。”   贤妃点点头,又道:“那现在怎么办?”   “我们已经有了证据,只要让父皇看见就可以了。”   “但是,皇上一病不起,见上一面谈何容易。”贤妃犯愁了。   白泽钰却笑了:“母妃莫不是忘了,三日后就是元宵节,元宵节可是为了即将出世的皇弟颇费功夫,父皇定会出现。”   “这倒是。”贤妃转而露出不忿的表情,“说起柳妃那个贱人本宫就一肚子的火,不就怀了一个孩子,是男是女都不知道,完全不把本宫放在眼里。”   “母妃放心,父皇可等不到他的宝贝儿子出世。”   白泽钰一语成谶,只是皇帝也没挨到元宵节,元宵节的前一晚就去世了。   沈浩在得知皇帝一病不起的消息就做好了准备,没想到来的这么早。是夜,便率兵进宫。   皇宫里,白泽钰在得知消息时愣了,但很快反应过来,直奔皇上寝宫。但是,白泽衡早就等在那里了。   看到白泽衡,白泽钰就知道大事不好,白泽衡得到消息的速度竟然比他还快!当沈浩率兵而来的时候,他是彻底输了。只是他没想到,沈浩竟然有策反之心,白泽衡也帮着他!   “沈浩,你这是何意?”白泽钰强装镇定。   “这天下本就是属于我的。”   “你……”白泽钰看着肃立整齐的军队,说不出话,“大逆不道。”   “不要拖延时间,禁卫军不会来了。”   闻言,白泽钰脸色大变,那是他最后的底牌,明明连贤妃也不知道!   “下毒的是你。”   “什么意思?我怎么会害父皇!明明是你!”   沈浩眼神一冷,“我说的是丞相夫妇。”   白泽钰噤声,这件事他竟然也调查出来了,根本不可能!白泽钰脸上一贯的微笑早已破裂,面目惨白:“你怎么知道?”根本不会有人知道!   “勾结敌国,谋害大臣。”一语定下白泽钰的死罪。   白泽钰自知躲不过,唯有拼死一搏!   当天色渐明,宫中一片寂静。唯有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木鱼声,一声一声,响彻整个空荡荡的皇宫。   “二少爷,外面有人找顾公子。”   “找我?谁呀!这么早!”顾霁正嫌无聊,沈君天天闷在这个屋子里面真够受的!   “不知道,一个少年,说是顾公子的朋友。”   “那就请人进来。”沈君点点头,最近他精神很好,顾霁也是早早上门。   顾霁琢磨着:“少年?我怎么不记得,京城中……哎呀,不会是——”   “顾大哥!”   果然,顾霁看着前来的白泽珮,脸色不好:“你怎么来了?”   沈君是第一次见白泽珮,问顾霁道:“他是……”   “三皇子。”   “啊!”沈君惊讶,三皇子,为什么跑到府里?还是大哥不在的时候,莫不是大哥……   白泽珮脸色焦急:“顾大哥,大哥受伤了,你快去看看!”   “什么!”顾霁一激动,站了起来,“怎么回事?”   “具体的我也不清楚,你去看了就知道了……快呀!”白泽珮很是着急,沈君都有些不忍。   “你去看看吧,我没事。”   顾霁点点头,准备走,却觉得有些不对劲,“到底怎么回事?为什么是你来?”倘若白泽衡受伤,他怕是不肯离开一步。   白泽珮一愣,顾霁瞬间明了,“你到底来干什么?”他早就看白泽珮不顺眼了,多大的年纪天天装的弱不禁风,看着就别扭!   沈君疑惑地瞅了瞅白泽珮,看起来不像撒谎,但是他当然更倾向于顾霁。   白泽珮愣了几秒,脸上焦急可怜的表情慢慢收了起来,脸色冰冷,骤然像换了一个人:“呵呵,没想到你倒是不笨。”   “你想干什么?”顾霁语气不善。   “干什么?自然是让你不得好死。”白泽珮一字一句,硬邦邦的语气十分随意。   沈君没想到瞬间眼前的人便变了副模样,心里涌起不安,大哥不在……   “就凭你?”   “呵呵,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无用,只知道拖大哥的后腿吗?”说话间,白泽珮将要出门呼救的小厮掐住脖子,一秒扭断。   “你!”沈君和顾霁同时惊呼,顾霁立刻和白泽珮交上手:“你果然是装的!”   白泽珮不答话,顾霁心里一惊,他的武功平平,沈君确实丝毫不会武功。白泽珮武功远在他之上!   没几下,白泽珮就掐住了顾霁的脖子。沈君立刻拿起桌子上的水壶砸了过去,顾霁趁机逃了出来。水壶破碎的声响引起了外面守卫的人的警觉,渐渐有人靠近。白泽珮不再犹豫,一把抓过顾霁准备出门,但是沈君紧紧拽住他。   “顾霁,你快走!”   顾霁看了看沈君一眼,破门而出。白泽珮想追上去,但是沈君拉着不放,现在已经晚了,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大。白泽珮拽住沈君,朝门外奔去!   远在皇宫里的沈浩心悸了一下,又专心整顿皇宫,但是心里越来越不安,怎么回事!   第三十七章   等到沈浩得知消息的时候,白泽珮早已带着沈君不知踪影,那些他派来暗里保护沈君的人竟然都死了。   “你就这样丢下他?!”沈浩语气凛冽,“他还生着病。”   顾霁一语不发,低着头,他赌白泽珮是为了他而来,他离开沈君,沈君便安全,没想到……   白泽衡没办法相信,“你确定是小珮?”一直像个孩子一样善良的人怎么可能是他们口中的人?   顾霁没有搭理白泽衡,他心里自责得要命,也有些埋怨白泽衡,都是因为他!沈浩看向白泽衡,“之前,我让给你注意白泽珮。”   “我怎么知道你是这个意思!”白泽衡语气不好,他知道沈浩很着急,但是,他还是没有办法相信。   “我去找!”说着,顾霁便跑了出去。   “站住!”沈浩和白泽衡异口同声。   白泽衡拉住顾霁,“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吗?就算你找到了又怎样,你救得了沈君?”白泽衡本是出于好心,他不想顾霁冲动,小珮既然是冲着顾霁来的,顾霁也很危险。但是,听在顾霁耳中,他想起了白泽珮的话,自己只能拖累?   沈浩眼神晦暗,手紧紧握住,“派人私下搜查。他目的没有达到,一定会回来的。”沈浩在心底不断安慰自己,但是心里却不断涌上担忧,小君现在的身子根本受不得一丝一毫的怠慢……   沈君现在是真的情况不好,他总算知道了大哥为什么一直那么紧张,他的头越来越晕,浑身使不上劲儿,白泽珮扛着他让他更加不舒服。等沈君再次意识清醒,他们已经到了一个山洞里面。白泽珮在火堆旁边擦拭着一把匕首,沈君浑身都疼,地面的寒气渐渐渗到身体里,他费力地站起来,朝火堆走去。白泽珮专心地擦拭着匕首,根本不管沈君。   走近火堆,沈君才发现自己身上沾了很多鲜血,零落的红色让他忍不住干呕了一下,早上只喝了一碗粥,现在已经入夜,沈君肚里空空的,什么也吐不出来。   白泽珮这才抬眼,隔着火光看向沈君:“要怪就怪顾霁,我的目标只是他。”   “你,要干什么?”   “我要顾霁不得好死。”白泽珮语气平淡,仿佛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,沈君感觉更冷了。   山洞里只有火光摇动,两个人不言不语,只听得见柴火“噼啪”的声响。   沈君又往火堆靠了靠,他觉得越来越冷了,牙齿都忍不住颤动。白泽衡靠在一旁,好像已经睡着了。沈君实在受不了了,站起身,朝洞口走去。等他到了洞口才明白顾霁为什么那么放心睡着,外面一大片一大片的丛林山丘,黑乎乎的一片,他完全不知道京中还有这么个地方。倘若沈君还未丧失记忆,他会发现这里其实似曾相识,周展言曾经带他来过。可是,现在,沈君犹豫良久,还是选择了退回去。大哥一定会来救他的!   沈君紧紧挨着火光,双臂交叉抱住,好冷,但是他还是抵不过疲惫睡了过去,意识渐渐远离。   白泽珮在沈君睡着后睁开了眼睛,他走近沈君,不由皱起眉头。沈君脸色青白,浑身发抖,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,一片冰冷,不,不仅仅是额头,全身都是冰冷的。没想到这个神医竟然病了,看样子还很棘手,万一他不小心死了怎么办?不行,在顾霁来之前他必须活着!白泽珮运功将内力传到沈君体内为他驱寒。   晨光熹微时,白泽珮抱起昏迷的沈君朝洞外走去。在他们不远处,黎初绕着山丘,拿着司南,时不时瞅瞅天色,一脸焦急。   将军府。   三个人等在大厅里,一夜未眠。   “大少爷,有消息了!”   沈浩抢过福伯手中的纸条:若想沈君活命,让顾霁到城南。   “果然来了,太好了!”顾霁不由松了口气,沈浩和白泽衡却没有放下心来。   已经过了一整天……   小珮竟然……   怀着各自的担忧、心思,三人如约而至。城南虽在京城南部,但并非指京城南边,而是一个破落已久的别院。前任皇后,白泽珮的母亲,入宫之前就生活在这里,在这里邂逅皇帝。   看着白泽珮抱着沈君坐在椅子上,沈浩立即想冲上去,但是白泽珮手中的匕首生生止住了他的冲动。   “小珮,你……为什么……”白泽衡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三弟,这到底是为什么?   “我来了,放了沈君!”顾霁一步步走上前,白泽衡伸手拉住他,顾霁狠狠地甩了出去,“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命么,放了沈君我随你处置。”   白泽珮看着顾霁一点点靠近,嘴角泛起微笑,匕首又靠近了沈君的脖子,“站住。”   沈浩这时才发现小君一直昏迷着,不安道:“小君怎么了?”   “沈将军不要担心,他不过睡了过去而已。不过,他再上前可就说不定了。”   顾霁定在那里,“你想干什么?我人已经在这你快放了沈君。”   “那就看你的表现了。”白泽珮看向顾霁,“我要你砍下右臂。”   “小珮!”白泽衡怒吼出声:“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!快放了沈君!”   顾霁也只是沉默了片刻:“好。”说着,他走回白泽衡身旁,抽出剑,白泽衡却按住他的手,“放开!”   白泽衡死死拉住,看向白泽珮:“你为什么一定要置他于死地?你就这么恨他?”   “我就是恨他!”白泽珮猛然提高声音,“是他抢走了我的一切,就和那些女人一样,他凭什么?”白泽珮的声音又平静下去,“沈将军,沈君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。”   沈浩扫视了几个人,白泽衡十分紧张,他是绝对打不过沈浩的。“你让小君醒过来。”沈浩其实很不安,沈君脸色苍白,一动不动,他怕……   “沈将军难道认为我是在骗你吗?既然如此——”   “顾霁抢了你什么?你若是想取他性命,先杀了我。小珮,你醒醒……”   “哈哈,果然,好一个同生共死。顾霁,非死不可。沈将军,我手中的刀可不长眼睛。”   “好,就如你所愿。”趁白泽衡转移注意力的一刻,顾霁已经抽出了剑,剑光一闪,他的右臂落到地上,发出闷响。顾霁脸色一白,摇摇晃晃,白泽衡倒吸一口冷气,接住他,“你……”   “好,你过来吧。”白泽衡眼睛亮了起来。   顾霁推开白泽衡,摇摇晃晃向白泽珮走去。白泽衡脸色青白,想跟上顾霁,但沈浩拉住了他,“你放手,放手!”   白泽珮拉过顾霁的左臂,顾霁一个不稳跪倒在地,白泽珮眼睛发亮:“只要你死了,大哥就是我的,你必须要死。你看你这倾城的容貌,马上就不属于你了。”匕首在顾霁脸上游离,一道划痕很快渗出了鲜血。   白泽衡听到白泽珮的话愣住了,又见顾霁脸上的血迹,惊呼:“住手!住手!”   白泽珮全然不理,甚至推开了沈君,从椅子上站起来,捏着顾霁的下巴,“我要让你一点一点地死掉,痛不——”话未完,他突然觉得心口一疼,低头竟看见胸前一支箭的箭头,他愣了一瞬,却立刻反手将匕首往顾霁脖子割去,顾霁必须要死!   羽箭射出的那刹那,沈浩就松开白泽衡掳过沈君,白泽衡得空立即朝顾霁奔去,匕首的动作在他眼前放慢,一定,一定不能……匕首落在地上,白泽珮又中了一箭,直指眉心,他还未看到顾霁死没死便失去了意识。   “顾霁,顾霁,你不能死,听到了吗,顾霁!”那匕首错过了顾霁的喉咙,却还是划破了他的脖子,鲜血流了出来,白泽衡看着满目的红色不知所措。   沈浩一样不知所措,入手的身体冰冷异常,若不是那微弱的呼吸,他几乎以为自己抱着的是小君的……   “让开,让开!”黎初急切地推开沈浩,往沈君口中喂下一颗黑色药丸,沈君哪里吞得下,黎初用嘴嚼碎,覆上沈君的唇,逼着他吞了下去。沈浩呆呆地看着。黎初喂完,又帮顾霁处理了一下伤口,但是鲜血止不住,顾霁已经晕了过去。   “带他去看大夫!”黎初看不下去白泽衡一动不动,再不找大夫这人就真的死了!   白泽衡如梦初醒,抱着顾霁转眼不见踪影。   沈浩摸了摸沈君的额头,仍然一片冰凉,不由开口:“为什么还是这么凉?”   黎初沉默了一会儿才道:“他只有两日的时间,你必须让醒开花。”   沈浩惊讶地抬起头,黎初却避开他的眼睛:“即使你的功力还不够,但是,没有办法了……”   “好。”   沈浩从未想过自己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,即使已经做好准备,怕是,真的爱到深处,无法再爱……   第三十八章   有道是一梦千年,沈君竟也产生了这种错觉。他不过是昏睡了一月,大泽改朝换代,好多人一下子不见了,好多人一下子变了,又有好多人突然出现。   现在的大泽已经不能称为大泽,而是龙昌国——他大哥的天下。大哥,不,不是大哥,沈浩告诉他,他们不是亲兄弟。那时的沈浩很谨慎,很欣喜,像是怕把他吓跑一样。他不明白,他是高兴的啊,怎么会跑呢?而且,他的身体好了,他要和大哥长长久久。   他扑到大哥身上,认真道:“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,但是,大哥就是大哥,永远都是大哥。”   沈浩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,沈君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喜悦,他也不禁弯了眼角,却突然发现大哥眼睛不同了,“大哥,你的眼睛怎么红了?”他踮起脚,越发仔细地看着,黑色的眼珠外面有着隐隐的红圈。   沈浩不以为意道:“不碍事,吃错了东西。”   “那你要小心啊!”沈君转而关心起沈浩,“大哥是皇帝了?”   “嗯。”沈浩半抱半搂着沈君到床上。   “那……大哥是不是很忙……是不是要娶好多妃子……”沈君小声地问,他想到了当皇帝的很多弊端,虽然皇帝权力很大。   “不会。”沈浩一语概括,虽然前期很忙,但是他早有准备,况且朝中也不只他一个人,至于娶妃,那更不可能。   “嗯!”沈君笑了,大哥从来不骗人的。   “对了,那个三皇子怎么样了?还有,我的病怎么治好了?”沈君一大堆疑惑。   沈浩按住他,不让他乱动。“你好好休息,我慢慢告诉你。”   于是,沈君知道了白泽珮已经死了,顾霁失了手臂回了南国,白泽衡追着去了,他的病是墨玉子治好的。沈君庆幸又担忧,顾霁为了他竟然失去了手臂!   沈浩又讲了一些近期发生的事,语调很慢,讲得很细致。他遣散了皇宫里的妃子,那些皇子都不知所踪,他整治了朝堂……   “大哥,你怎么了?”沈君猛然回过神来,大哥这个样子很反常啊,竟然主动说了这么多话!   沈浩不解:“什么?”   “你,你口渴吗?”   沈浩愣了愣,眼中泛起笑意:“我这样不好吗?”   “也不是不好,就是有点奇怪……”沈君嘟囔,以前都是他缠着大哥的,难道这一个月还发生了什么?   “习惯就好。我在努力。”沈浩很认真。   沈君不由红了脸,头埋了下去,为什觉得好羞耻,又好开心……   沈君在偌大的皇宫中,终于感觉无聊了。他的身体好不容易好了,为什么还不能出去啊!宫中除了宫女就是太监,什么都没有。可是看着大哥忙于朝政,他又开不了口,大哥毕竟是皇帝了呢。   沈君的犹豫,沈浩看在眼里。所以,当沈浩一大早把沈君从被子里捞出来,说要出宫时,沈君开心死了,“大哥最好了!”   说起来,自从生病后,沈君都没有在外面溜达了。看着热闹的大街,沈君有种重获新生的喜悦。   初春时节,街上已经热闹起来。空气里弥漫着各种小吃的味道,沈君深深吸了一口气,脸上露出向往的表情,拉着沈浩就往一个卖麻园的摊位跑去。   “大叔,这个怎么卖?”那排列整齐的白白嫩嫩的小球儿,让沈君口干舌燥。   “一文钱一个,公子尝尝,我这可都是新鲜的,你看,还冒着热气儿呢!”   “我要三个。大哥,你吃吗?”   沈浩摇摇头,他对这种甜甜的东西不感兴趣。   沈君拿着一个麻园直接往嘴里放,“好香……”眼睛都眯了起来,沈浩看着,觉得有些饿。   “大哥尝尝嘛。”沈君踮起脚直接喂到沈浩嘴里,沈浩还未反应过来,舌尖上就传来香甜的味道,“好吃吧?”   沈浩点点头,“不错。”   “那给你一个。”沈君将剩下的两个中的一个递给沈浩,“大哥都没吃早饭。”   沈浩接过,“我们去落地客栈吃饭,我已经订了位置。”想了想又加上,“吃完再逛。”   “嗯嗯。”   落地客栈一向是生意红火,沈浩早早订了雅间。只是没想到,在这里竟然能遇到很久没见的周展言。   “小君!”周展言显然很高兴。周家虽然衰败,但对他却没什么影响。   沈君看着眼前的男子,疑惑了,“你是?”   周展言愣住了,沈浩道:“小君失忆了。”   “失忆?怎么回事?”   “没什么,就是忘记了一些人和事而已。”   “我认识你吗?”这人也称呼自己“小君”呢。   “我——”“他是周士安的儿子,你们曾经见过。”沈浩打断周展言的话,三言两语就介绍完,周展言点点头。   沈君感觉出来大哥不喜欢这个人,只好笑笑:“哦。不好意思,我不记得了。”   周展言摇摇头:“没关系。”   “你不是饿了吗?我们上楼吃饭。周公子请便吧。”沈浩说着拉着沈君上楼,沈君抱歉地点点头。   周展言看着两人上楼,不觉惘然,原来发生了那么多事。   “大哥不喜欢那个人吗?”   “不喜欢。”   “我仔细想想,觉得他有点眼熟,但是又不记得……”沈君使劲儿想了想,好似有什么影像闪过。   沈浩一惊,“你想起来了?”   “没有。”沈君还是放弃了,想不起来,“就是感觉眼熟。”   沈浩不言语。   他的毒解了,以前的事情会慢慢记起来。   黎初走的时候如是说,难道,这么快就会想起来?沈浩捏着手中的筷子,越来越紧。   “大哥,大哥!你怎么了?”   沈浩回过神,“没事,吃饭。”夹给沈君一块红烧茄子。   “哦。”沈君不再追究,大哥最近总是走神,看来当皇帝很辛苦呀!   吃完饭,沈浩带着沈君去了风情街。风情街,顾名思义,就是各地风情,这里聚集着各地的商贩,卖的东西也是稀奇古怪,当然真真假假,也只能看个人的眼力和运气。沈君是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的,因为这里也是风月场所的聚集地,他向来不耻那些勾当。   但是,大哥带着他来干什么?   沈浩带着沈君来自然是有目的的。他拽着沈君七转八转,一路上各种奇装异服的人上来扯人,一不小心就会走散。沈君看着那些如狼似虎的人,暗暗庆幸,以前没有来过果然是正确的。   渐渐走到小巷子里,沈浩推开一扇不起眼的门,拉着沈君走了进去。   “我来取货,东城西家。”   一个小个子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打瞌睡,沈浩一句话吓得他差点摔下来。   “哈?”他显然没有反应过来。   “东城西家。”沈浩不耐烦地重复。   那人立即站起来,弯着腰,“您请坐,稍等片刻。”然后从身后的门帘走开。   “大哥,”沈君扯扯沈浩的袖子,“这里是什么地方?”这里就是一个黑黑的房子,什么都没有,还有点阴森的感觉。   “只是来取个东西。”   话音刚落,那男人拿着个小盒子就回来了,“诶,公子,您的东西。”   沈浩拿过,打开,沈君伸头瞄,立刻两眼放光:“这是合欢石!”盒子里是两块墨绿色的石头,一块是圆环缺了口,另一块则是带着柄的圆形,两个合在一起正好是个完整的圆。   “是的,这可是我家主人费了好大的劲得到的,包您满意。”那男人一脸笑意。   沈浩将那个盒子递给沈君,“喜欢吗?”   “喜欢喜欢……”沈君除了这两个字都说不出话了。   沈浩拿出几张银票,那男人接过,脸上笑开了花,“欢迎再次光临!”   沈君沉浸在喜悦中无可自拔,这个东西……等他们走出风情街,沈君终于忍不住问道:“大哥,你还记得之前的事?”他以为,那又是他记忆错乱的幻想,但是……   “当然记得。你说的话我都记得。”   “大哥!”沈君忍不住在大街上抱住了沈浩。   他记得,那日他从书中看到了合欢石,一眼就喜欢上了,喜欢它的传说,喜欢它的寓意。有情人终成眷属。他缠着大哥要,大哥点头答应。但那毕竟是流传多年的古物,大哥始终没有兑现承诺。没想到……   沈君拿着那颗圆圆的石头,将外面的圆环递给沈浩:“大哥,谢谢你。我们要,一直一直在一起,就像传说中一样。”   沈浩没有回答,却是抱住了沈君,“只要你喜欢的,我都会慢慢找到,给你。”   把所有曾经的遗憾统统补上,不再重蹈覆辙。   第三十九章   沈君好久都没有出来了,困在屋子里的时候觉得外面什么都好,真的出来了,倒也没什么特别的。京城有趣的地方他早就去过了,他又不是姑娘家对那些胭脂水粉、绫罗绸缎有兴趣,渐渐地,也觉无趣起来。   沈浩更是不曾逛街,他一直都觉得这是一件无趣且浪费时间的事,不过他想不出更能讨人喜欢的事情。   “哥哥,买个面具吧。”   沈君东张西望,想找到有趣的地方,却突然感觉有人扯着他的衣摆。他低头,看见了一个白净的小男孩。小男孩只留了一撮儿头发在额头上方,看起来很乖巧。沈君顺着他的手指的地方,看见了很多挂起来的面具。   小男孩丝毫不怕生地扯着沈君往摊位走去,“哥哥,我家的面具很漂亮的!”   沈君看了看周围,并没有大人,蹲下身:“你家人呢,你一个儿在这?”   “爹爹被叔叔喊走了,等会儿就回来。”小男孩指着一个红色的面具,“哥哥,这个好看吗?”   沈君摸摸他的头,“好看。”   “那哥哥买一个吧!”小男孩很高兴。   沈君看着男孩儿笑得灿烂,不觉也微笑起来,“好呀,再帮哥哥挑一个。那个哥哥也要。”沈君指指身后的沈浩。   小男孩瞄了一眼沈浩,“那个哥哥看起来好凶,就这个吧。”小男孩指着一个蓝色花纹的面具,小声说:“他们很像呢!”   沈君不由失笑,“嗯嗯。”   沈浩面无表情。   “哥哥再见!”   “嗯,再见!”沈君很喜欢小孩子,忍不住想要亲近那种软软的小生命。他的心情好了不少。   “你很喜欢孩子?”沈浩突然出声,沈君下意识点点头,“嗯。”   沈浩不说话了。   沈君继续道:“小孩子是世上最可爱的生命,看着他一点一点长大,陪着他成长,身为父母会很幸福的。”   “你想要孩子?”沈浩忍不住开口,他想起他们的孩子,有些心悸。   沈君摇摇头,“我想要大哥的孩子。不过那是不可能的啦,能和大哥一直在一起就很好了。”   接着,沈君又道:“三月三要到了呢,到时候大哥要和我一起过鬼节,那天肯定很热闹!”   “好。”   尽管没什么意思,沈君还是坚持绕到了晚上,吃过晚饭又溜达着看了看夜景,他们才回宫。   从沈君醒来,沈浩就一直和他住在一起,尽管有时候很忙,第二天早上沈君还是能看到沈浩在身边睡着。不过,两个人也就是纯粹的睡觉,这一点,沈君不解,又不好意思开口。自从他生病之后,大哥就和他记忆中的有些出入,说不上来的感觉,让他不敢为所欲为。   但是,今天……摸着手上的合欢石,沈君有些心动。   沈浩早之前并不清楚种种事情,记起来之后,那些不好的回忆,特别是孩子的事情让他耿耿于怀。他怕沈君再次怀上,又怕……他简直患了恐惧症。   今晚,那个男孩,还有沈君的话,有生第一次,他迷茫了。   沈浩躺在床上各种念头上涌,突然间感觉沈君的手伸了过来,钻过亵衣,带着略低的温度,所过之处立即涌起一阵火热,沈浩立即捉住了那只捣乱的手。   “大哥……”沈君不放弃地又伸了一只手,整个人都贴在沈浩身上。   “大哥——唔——”沈浩突然间侧过身,用嘴堵住了沈君撩人的声音,沈君只觉得整个人晕晕乎乎的,却又从心底泛起喜悦,两只手扒住了沈浩的脖子,努力回应。   “小君……”沈浩放开沈君,看着眼角泛红,仍然扒着自己的沈君,心底最后一丝犹豫烟消云散。他想要,沈君想要,还需顾忌什么?   沈君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,沈浩早就下朝回来,靠在桌子上看着书。沈君微微动了动身子,身子像造反似的酸麻,一点力气都没有,牵动身后,忍不住发出声音,“嘶……”   沈浩立刻抬头,走了过来,“怎么样?”   “好饿……”沈君真的很饿,身体没有力气,肚子饿得越发明显。   沈浩立即命人端来早早准备好的粥,拿着勺子舀起,“张口。”   沈君靠在床边,任沈浩喂着,他一点都不想动。很长时间没做过,沈浩又做得太过分,沈君完全吃不消,看来他得卧床几天了。   “浑身没有力气,动不了了……”沈君小声抱怨。   沈浩将空碗放下,“那就躺在床上,好好休息。有什么想吃的,清淡的。”   沈君也只是嘴上埋怨,心里窃喜,见沈浩如此,便顺坡下,点了几种想吃的食物。   吃了就睡,沈君躺在床上没事干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。沈浩将被子盖好,又回到桌子前看书。   “冷,好冷……”沈君突然浑身颤抖起来,嘴里喃喃自语。   沈浩在一旁本未注意,但是目光习惯性一扫,便看见被子里沈君脸色苍白,走上前才听见沈君喃喃自语着冷,沈浩立即摇摇沈君,“小君,小君……”   “唔……”沈君渐渐醒来,头仍然很晕,看着沈浩一脸焦急,不明白怎么了,“大哥,怎么了?”   “你做噩梦了。”沈浩看见沈君迷茫的眼神,心放了下来。   “噩梦?不记得了。”沈君摇摇头,“就是有点冷……”   “冷?”沈浩看着床上的被子,很厚实,想了想,他也脱下鞋躺到床上,伸手将沈君抱住。   沈君被沈浩一系列动作弄得愣了,但是沈浩用着内力,身上真的好暖和,沈君便安心的窝了进去。不一会儿,又进入梦乡,看来真是累坏了。   本来只是一个插曲,但是沈君却开始频繁做梦,每天晚上都会冷得全身发抖,甚至会被惊醒,醒来后却又不记得梦里的东西。沈浩看着沈君迷茫的样子很无奈。好在,慢慢地,这种症状好像减轻了,沈君被惊醒的次数少了很多。   在此之际,沈君见到了沈浩的生身父亲——龙长衍。   沈君对于沈浩的事情知道的并不清楚,一方面他对这些并不在意,另一方面他也知道,那些事情定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,他不愿再次揭开。但是,常卿和龙长衍的关系着实令他吃惊。   他很久没有见到常卿,再次见到,竟是和沈浩的父亲一起出现。   第四十章   龙长衍是一个很沉默的人,看起来年纪不大,第一眼看不出他与沈浩的相似,但是细细一看又能找到隐约的相似。面对他,沈君手足无措,有种很别扭的感觉。   “小君君,好久不见!”常卿依然是那副模样,“身体好了吗?”   “早就好了,你这么久去哪儿了?”沈君根本不会以面对长辈的方式对待常卿,感觉上,他们更像是朋友,常卿看起来也没大他多少。   常卿叹口气:“还能去哪儿,过年总是要回家的嘛!”   沈君不再言语,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。沈浩丝毫没有介绍龙长衍的意思,常卿准备开口的时候,龙长衍却开口道:“我是沈浩的父亲。”   “我是沈君。”沈君傻傻地回答,他隐约察觉龙长衍的冷淡,根本不知如何回话。   “人也见了,现在可以走了吧。不送。”沈浩抓住沈君的手,冷冷道。   常卿扯了扯龙长衍的袖子,龙长衍缓了缓语气:“我有话跟你讲。”   不管怎样,他们毕竟是父子,沈君在沈浩的默许下回了屋。沈浩明显不想让沈君听到那些谈话,沈君能够理解,即使感兴趣还是走开了。   “对不起。”出乎意料,沉默了很久的空气被龙长衍的一句话打破,沈浩微微吃了一惊。   “我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,对于你的母亲我很抱歉。”沈浩没有答话,龙长衍继续道:“即使我再怎么不愿意,还是你救了我。”   “不要自作多情,我只是救小君。”沈浩打断他的话。对于这么一位父亲,他其实没什么感觉,但是龙长衍对沈君的态度却让他不爽。   龙长衍顿了顿,“他知道你仅剩三年的寿命吗?”   “他不需要知道。”   “你不想继续活下去?你的江山你不要了?”龙长衍声音突然大了起来。他一觉醒来,知道了自己有那么大的儿子,知道是他的儿子救了自己,但是却命不久矣,那种落差让他没办法不激动。   对于沈浩来说,他不是个好父亲,但是这不代表他不想当个好父亲。从他爱上常卿的那一刻起,孩子就成了他的遗憾,他何尝不享受当父亲的喜悦?可是,他却没有机会了。他怨过常卿,若不是他,沈浩怎么会知道那古老的法子,他宁愿自己死去也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。但,常卿又有什么错?他已经承受了那么多,每想起他守着自己那么多年,龙长衍心就紧缩,细细密密的疼痛。   那种找不到发泄口的困顿让他见到沈君自然拿不出好脸色,说到底,沈浩都是为了沈君才会如此。   “我的事不用你管。”沈浩冷淡道,“如果你就是说这些,那就不必了。”   几乎称得上真正意义上的初次见面,父子两个人完全没办法正常交谈。常卿制止龙长衍开口,道:“你父亲只是不希望白发人送黑发人。等到最后,沈君也承受不了事实。”   “他不会知道的。”沈浩开口。   “你死后他肯定会知道,你要留他一个人?也许,还是有办法让你活下来。”   沈浩摇摇头,“不必了。”   常卿还想在说些什么,沈浩又道:“这是我的事情。”   一句话将常卿堵住,他对沈浩始终有一份愧疚。但,就如沈浩所言,他根本没有立场去劝说。身为他生身父亲的龙长衍也没有。   谈话不欢而散,常卿和龙长衍走的时候留下了一颗药,那是墨玉子用醒的根熬制成的,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作用。   常卿和龙长衍离开的时候无声无息,沈君完全不知道。一切又恢复成之前的模样,他为不用面对龙长衍深深松了口气。   春去秋来,转眼间,半年的时间过去了。沈浩励精图治,龙昌国在他的治理下渐渐走上正轨,周边国家也没有再犯的意思。半年里,白泽衡终于追回了顾霁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两人在南国已经大婚,回到龙昌国的时候,已经算得上是真正的夫夫。沈君不是不羡慕,只是,沈浩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国家大事,朝上大臣催促他纳妃的声音越来越大,他终究还是一个不能孕育子嗣的男子。   沈君虽然被沈浩宠得不知道东南西北,却也知道自己处在风口浪尖上。沈浩坚持那么久,宫中没有一位妃子,他真的很高兴。只是……沈君摸了摸自己的肚子,陷入沉思。   “怎么今日这么安静?”沈浩一进屋就看见沈君靠在桌子上神游,不知道想着什么。   沈君回过神,“没,大哥处理完奏折了?”   沈浩搂住沈君坐在椅子上,“嗯。天色还早,要不要出门?”   沈浩怕沈君在宫里闷,有时会交给他一些事情做,更多的时候是带着他出宫。   “不了,我想呆在屋子里。”   “怎么,心情不好?”   沈君摇摇头。沈浩只好道:“那就不出门,想吃什么?”   “大哥,你要纳妃吗?”没有回答沈浩的问题,沈君道。   “你听谁说的?我只要你一个。”沈浩立即道,眼神凌冽,竟然传到小君的耳中!   “可是,你需要子嗣。”   “没关系,我不需要。”   沈君沉默了一会儿,“如果,如果,我能给大哥生孩子的话,大哥——”   “不用!”沈浩察觉失言,又道:“不要说些异想天开的事情,男子怎么能生孩子?”   “哦……”沈君的眼神暗了下来,大哥是嫌弃我是一个怪物吗?为什么……   沈浩不自觉搂着沈君的手收紧,小君为什么会这样说?难道真的想起来了?明明一年都未到……   两个人,各自藏着心事。   不知为何,沈君又总是在半夜里全身发冷,沈浩一次次被沈君颤抖的动作惊醒,而沈君醒后,却什么都不记得。这时,劝沈浩纳妃的奏折已经堆了厚厚一叠。   终于,沈浩决定选秀。   “为什么?”说这话的时候,沈君异常冷静,就好像预料之中一样。   “我需要子嗣。”   “我可以——”   “朝中的呼声你也看见了。”   沈君无言。他看着大哥的后背觉得可笑,怎么兜兜转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,不是顾霁,还有无数的女人。他觉得这其中一定有缘由,为什么还要走上和上一世一样的道路?   良久,沈君闭上眼睛说道:“大哥,你是不是记得上一世的事情?”   “不要开玩笑。”沈浩的声音一如既往地镇定。   “好,我要出宫。”沈君笑了,“我想季大哥了。”   “可以。明日出发吧。”   沈浩走出去,渐渐消失在沈君眼前。   我放你走,越远越好。不管是季尚还是其他人,我已经给不了你了……   第四十一章   当沈君坐在离开皇宫的马车上时,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。撩开窗帘,马车的行进使得周围的事物快速倒退,倒退,他有种向过去靠拢的错觉。  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,第一次从梦中惊醒,那种刻入骨髓的冷就挥之不去,梦中的影影绰绰让他既明白又糊涂,索性他选择了屏蔽。但是,那些记忆还是一点一点地涌来,他不想记起却不能。他是如此怀念什么都不知道的那段日子,整个世界就只剩下大哥和他,大哥对他那么好,让他选择继续沉溺。隐隐中,他察觉大哥也记起上一世的事情,甚至察觉到自己的失忆症已经好了。只是,他们都不说,坚守着,沉默着。   那样不是很好吗?为什么又要说出来?沈君想不明白。大哥急急忙忙的将自己推出来是想干什么,究竟有什么事情他不知道……或许,出去能够找到答案……   沈浩站在高高的城墙上,那辆马车渐行渐远,消失在视线之外。   一路直奔合欢国,只是再怎么着急,短短几天是到不了的。沈君也试着联系黎初,可是没有回音。漫长而孤寂的行程,沈君想了很多。他迫切地想知道他昏迷的那些天发生了什么,龙长衍醒了意味着醒开花了,墨玉子找到方法了?不再隐瞒,他只想知道发生的一切。   沈君首先去的就是墨玉子的小院,大门紧闭,沈君敲破了门也没人回应。无奈之下,沈君只好喊出了跟在他身边的暗卫。他知道大哥在他身边安排了暗卫。可是进入了院子,躲过那些机关,沈君发现墨玉子很久没回来了。墨玉子平素喜欢的玉石都积上了灰尘,那些草药已经很久没人打理。   白来了一趟,沈君骤然无力,怎么突然间所有人都离他而去了……打起精神,沈君决定去找季尚。   合欢国境内比当初好了很多,已经恢复昔日的繁荣。临近冬季,天气已经转冷,不久又是漫长的雪季了。   进入皇宫对沈君来说不是难事,在季尚的线人的带领下他很快见到了季尚和季树。季尚好似知道他会来,一点也不惊讶,只有季树缠着他问东问西,沈君却没有闲情回答季树的问题。   “季大哥,我中毒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?醒开花了?”沈君问出盘旋在脑海中很久的问题。   季尚摇摇头,“我不清楚。那时你已经离开了。”这话不假,却也非全部。   沈君来之前想过,只是墨玉子不在了,又联系不到黎初,“墨玉子去哪儿了?我去找过他。”   “前些日子他说有人找上门,要离开一阵子。”   不管问什么,季尚都回答的滴水不漏,沈君心里的疑惑更深,却也不只问些什么才好。   “君儿在这住下吧,住处已经安排好了。”   “我……”沈君开口又说不出个所以然,“季大哥,你帮我找找墨玉子。黎初我也联系不上。”语气中有些祈求,他觉得自己被绕得团团转,心里说不上来的焦急。   季尚点点头,“我会的。”想了想又加了一句,“你呆在宫里不要到处乱跑。”   “怎么?”沈君敏感道。   “最近宫里不是很太平,小树跟着你,你们不要到处跑。”   沈君点点头,算是在宫里住下。他已经没有心情到处跑了。   合欢国宫中的紧张关系,沈君是一点儿也没有感觉。宫外已经是一派繁荣,想必季大哥已经解决问题。沈君能做的就是乖乖呆在宫里,等着墨玉子的消息。   季树和肖鹄几乎一直呆在沈君身边。肖鹄是一个比季树大两岁的男孩,功夫不错,是摄政王的养子,一直陪着季树。季树看起来很讨厌他,但是两个人还是形影不离。   季树告诉沈君摄政王是个大坏蛋,肖鹄是个小坏蛋。沈君失笑,季树却一本正经地扯着肖鹄征求肖鹄的意见,肖鹄面无表情地点点头,看来这话不是季树第一次说。肖鹄是个奇怪的小孩儿,虽说是摄政王的养子,但他和季树一直呆在一起,几乎不怎么出宫。   而且,肖鹄告诉沈君,季尚临近继位,摄政王是最大的障碍。这话不像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说出来的,沈君吃了一惊,但肖鹄又被季树扯走了。   沈君仔细打听了一番才知道肖鹄说的是真的,摄政王有意谋反,一直在向季尚施压,不过,目前的局势还是对季尚有利。知道这些,沈君就放下心来,对于这种争权夺位的事情他没有什么看法,季大哥没事就好。他现在的重心都放在了探听墨玉子、黎初的消息,其实还有一个人肯定也知道,只是想到常卿沈君就想起龙长衍,那种不咸不淡的不喜感让他下意识逃避。   怀着心事,沈君能够安分的呆在宫里,但是季树可不行。小小年纪正是闲不住的时候,季树又跟着沈君跑过一阵,特别怀念外面的世界。所以,没几天,季树就开始怂恿沈君出门。   “不行,除非季大哥同意。”沈君果断拒绝。   “大哥要是同意我就不找你了!”季树两眼一瞪,然后又开始摇着沈君的手臂,“君君,我们就出去玩一下下,天黑前就回来嘛!”   “你去问季大哥。”   “君君,我都好久没出宫了,我想吃外面的东西……”   “让人给你买回来。”沈君不为所动。   “你不出去,那我就一个人去!”季树撅起小嘴,“到时候我走丢了看你怎么办!”   “不会走丢,我跟着。”一直沉默的肖鹄插嘴,气的季树腮帮子都鼓了起来,直掐他手臂。   经过好一番折腾,沈君终于受不了季树的吵闹,答应下来。之所以答应,还是沈君觉得季尚大题小做了,出宫又何妨,他一个人来到合欢国都没有发生任何事。   只是,沈君不知道,在他进入皇宫的时候就开始被人盯上了。有一个人在瞥见他第一眼的时候怔住了,一直都在等着他走出皇宫。   摄政王府中,一间简陋而雅致的房子里坐着一个人,仔细看便会发现,那人是失踪已久的周尚书。   “淮?”周士安听见有人进来的脚步声,不禁出声。   来人没有说话,周士安便闭口不言,静静地坐在床边,他已知道来人是谁。   “我看到他了。”终于,来人开口,却引得周士安一阵不安。   “淮,他,他还活着?”   “怎么,他还活着,你是不是很失望?”   “淮!”周士安站起来,眼前虽是一片漆黑,但是他仍朝着来人的方向走去,“他是你——嗯——”周士安被椅子绊倒,发出一声闷哼。   那人没有去扶,反而声含怒气道:“周士安,你闭嘴!失明还不够,你还想成为哑巴?”   “淮,我……”周士安站起来,没有往前,神色痛苦,“我知道我不配说些什么,但是——”   “但是什么,周士安,你现在还活着不过是我——”“季淮!”周士安打断他的话,语气又软下来,“我们就不能好好谈一谈,到现在我还没有见你一面……”说道最后,声音几乎成了恳求。   “我不想见你!”说完,脚步声就渐渐远离,有种仓皇而逃的感觉。   周士安一个人怔怔地愣了好久。   第四十二章   “什么!”季尚手中的杯子应声而碎,“肖鹄呢!”   “肖鹄中了毒,还在昏迷中。”身着深紫色的蒙面人毫无感情的答道。   “看好季淮。”季尚揉揉额头,腿有些隐隐发痛,“派人去找!”   “是!”   “对了,还有那个周士安,也派人看着。”季尚挥挥手。  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!留在宫中就不会有这种事了,现在怎么办?季尚脸色不虞,心中万分后悔。竟然是蛊虫,肯定是摄政王干的好事!季尚的手握的很紧,指节泛白。   “君君,君君……”一声声童音入耳,沈君的意识渐渐清晰,眼前的小孩儿是,季树。   “小、树……”沈君惊觉自己的声音十分虚弱,四肢使不上力气,动一下都很困难。   “君君,你醒了。”季树的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珠,小脸白白的,沈君摸摸他的脸,安慰道:“没事,别担心。我休息会。”   “嗯嗯。”季树抱着沈君的胳膊,“君君,你睡会,我陪你。”小孩子毕竟还是害怕的,沈君微弱的笑了笑,“嗯。”   沈君闭上眼,回想起他们被捉住的经过。由肖鹄骗过了守卫,他和季树好不容易出了宫,只是皇宫刚从视线中消失,他们就被人拦住了。一群黑衣人,肖鹄毕竟年纪小,根本顾不了他和季树,在他没注意时就被人打昏了……昏昏沉沉间,沈君脑子乱的一团糟,感觉自己被人下药了,又渐渐入梦。   再次睁开眼,沈君觉得自己舒服多了,除四肢依旧没有力气,看来下药的人只是想让他不便行动。旁边,季树睡得沉沉的,只是脸色还是不太好。   沈君仔细打量周围,这是一间还算精致的房子,眼前是绣着花样的帐子,质地不错。他们睡的床也挺柔软,对方对他们还不错,只是绑架他们的人到底是谁?他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谁,难道被季大哥说中……沈君还在瞎想时,房门发出声响,有人进来了。   “你醒了?”不甚好听的声音传来,语气淡然,沈君知道这就是幕后主使了。他费力地扭头去看来人,扭动良久,还是没看到全貌。   “对了,你的药效还没过。”那人带着笑音,往前走了几步,来到沈君面前,“不要担心,药效只有三天。”   沈君看着来人,良久没有说话,眉头渐渐皱了起来。那人见沈君这副模样,笑了笑,“怎么,害怕?”   沈君想摇摇头,但是动不了,只得道:“你活不了多久了。”   那人听了,没有生气,反而笑了起来,“你是大夫?”   “嗯。”沈君不知道为什么,对着绑架自己的人他完全讨厌不起来,只觉得有种说不上的感觉,可能是医者的本能,“你的病好好医治还可以活两年。”   “两年?要那么久干什么?”那人不以为意,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,“很早之前就想见见你,可惜直到现在才见面。”   “你是谁?”沈君不明白自己和季树有什么作用,难道是……   “我是谁?”那人还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,“你说呢,小树?”   沈君这才发现季树已经醒了,季树脸色还是白白的,只是又有点气愤,“大坏蛋!”季树的小脸鼓鼓的。   “呵呵。”那人笑了起来。   沈君斟酌了一番,有些怀疑的开口:“你是摄政王季淮?”   “是。你失望了。”   沈君看着眼前的人,心里的滋味很难说出来。白的吓人的脸,瘦骨嶙峋,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,在宽大的黑色衣袍下显得更加羸弱。完全看不出年纪,只是眼角的青色,预示着生命将尽。仔细看看,又觉得说不上的不和谐。那要笑不笑的表情,眼底深处的冰冷,沈君实在想不到摄政王竟是这副模样。   摄政王见沈君盯着自己,目光中有些悲悯,笑了笑,“你们休息吧,乖乖呆在这。”说完就准备走。   “等一下!”沈君急急喊一声。   摄政王转过身,沈君迟疑开口,“你想怎么样?你有什么目的?”   “我为什么要告诉你?”说着,他走近沈君,季树微微颤抖。   沈君大着胆子,不怎么害怕,“既然我们都已经这样了,总是要知道原因吧。”好奇怪,沈君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怕眼前这个人。   “呵呵,”摄政王仔细看了沈君一番,笑道:“放心,你们不会有事的。”沈君仿佛看到了他眼中的一丝暖意,这是一个真正的笑。   沈君呐呐的不知该怎么回答,摄政王漫不经心的问道:“你父母对你好吗?”   “嗯?”沈君不知道他怎么这样问,“很好。”   “很好……”摄政王眼神迷离半晌,然后什么都没说的离开了。   沈君看着他离去,自言自语道:“他怎么这副模样?”   “什么这副模样?”季树小声问。   “就是,他怎么病的这么厉害?”沈君斟酌道,这病应该有很多年了。   “他病了吗?”季树很惊讶,“很严重吗?”   “嗯,很严重。你看他,脸色很苍白,也很瘦。”   “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啊,小鹄说过,好像是炼蛊弄的。”季树想了想回答,又加上一句:“他会死吗?”   “人都会死的。”沈君没有正面回答。   “啊!”季树想了想,又问,“那,坏蛋死了,我们可以出去吗?”   沈君不知道该怎么说,小孩子的话总是那么直白、天真,但他却不想听到死这个字。他总是隐隐觉得摄政王很可怜,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。之前,他一直以为摄政王是为了王位和权力,但是,连自己的命都不要的人怎么可能会在乎这些东西?那,他到底想干什么?   沈浩得到消息的时候,沈君和季树已经转移阵地了。季尚动静很大,沈君他们藏在摄政王府中迟早会被查出来,所以,等沈君再次从黑暗中醒来就到了一个所谓的“桃源”。   “桃源”是一个小村庄,很偏僻。在周边转了转,沈君就放弃了找到出路。摄政王既然放心地将他们软禁在这里自然是有信心的,他们可以自由活动,村里的人对他们也很热情,因为他们是“客人”。桃源村的人是真的把他们当成了高贵的客人,毕竟是季先生的朋友。这话是村长告诉沈君的,沈君更是不明白季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却也没有办法。   桃源与世隔绝,除了村长没有人知道怎么出去,但是村长已经被季淮叮嘱过了,万万不会放沈君出去的。村民淳朴,沈君也不指望能从他们口中得出什么消息,这些人单纯的近乎傻。他只好一个人在这里晃来晃去,也许哪天就能找到出路。   只是,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季淮的目的。还有,季大哥和大哥现在肯定急坏了。   的确,得到消息就匆匆赶到的沈浩对着季尚大发雷霆:“你就是这样照看他的!”   “你不是不管他了吗?此时不该在宫中和那些莺莺燕燕……”   “我什么时候说了不管他!”   “你已经纳妃了,喜讯可是传到这里了。”季尚提醒他,“你以为君儿还会回去。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,但是我是绝对不会允许君儿再回去的。你把他送过来不就是不再让他回去么。”   “我没想他再回去——”季尚突然挥拳狠狠打上沈浩的脸,“沈浩!你招惹完就丢掉,你以为你是谁!”   沈浩的眼睛眯了起来,“我的事不用你管。”   “你之前信誓旦旦,转眼就反悔,我真是后悔相信你!”   “好了,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人。”许久不见的墨玉子叹口气,打断了两人的争吵,“季尚,沈浩也是有苦衷的。”   “他有什么苦衷?”季尚冷笑,“把人丢过来还有什么理由?”   “他活不过三年了。”   季尚骤然噤声,脸上是不敢相信的表情。   “为了让醒开花,他只剩下三年的寿命,已经过去半年多了。”   第四十三章   桃源说大不大,说小不小,整个村子不过百十户人家,但是村子被各种树丛、山林包围住,已近严冬,这里的树木依然繁盛,兜兜转转也找不到出去的路。沈君靠在树旁,叹了口气,已经大半个月了。   “君君,君君,老爷爷晕倒了!”季树从前面跑回来,语气焦急。这么一个地方,季树倒是越来越喜欢,已经完全忘记他们是被人绑来的,这样焦急地情况还未曾出现过。   沈君没听懂季树的话,“老爷爷?”什么时候多的老爷爷?   “快走啊,老爷爷晕倒了!”季树拉着沈君往前跑,沈君闻言也加快了脚步。   前面地上确实躺着一个老爷爷,不,老和尚。沈君上前把脉,脸色一惊,死了?那和尚穿的破破烂烂,身上的衣服缝缝补补的,留着长长的胡子,已经花白。脸上没什么肉,干瘦得只剩下皮包骨,双目紧闭。沈君探了探鼻息,皱了眉,又伸手翻了翻他的眼皮。   “老爷爷怎么了?”季树焦急地问,明明刚才还好好的。   沈君收了手,“你认识这个老爷爷?”   季树摇摇头,“但是老爷爷经常和我一起玩的,会讲好多故事。”   “你怎么没有告诉我?”   “老爷爷不让告诉别人……”季树声音越来越小,“那老爷爷到底怎么了?突然就晕倒了。”   沈君叹口气,“他已经死了。”只是,他找不到死因。   “谁说我死了。”身后传来声音,沈君吓了一跳,季树却欢欢喜喜的奔了过去,“老爷爷!”   沈君转过身,看到刚刚还躺在地上,没有脉搏的老人已经站起来,满眼笑意。   “老爷爷,你没事啊!”   “当然没事,逗你玩儿的。小公子的医术也不怎么样嘛!”   沈君皱了皱眉,“你是谁?”这人明显不是村里的人。   “我是谁?我就是老爷爷呀,是不是,小树?”老人摸着季树的头,“哎呀,今天你可被我骗到了,该你给我讲故事了。”   “不要,我要听老爷爷讲故事!”季树不满。   沈君看着两个人聊得热乎,将自己完全忽略,再次皱紧眉头,“小树,我们回去!”这人千方百计骗自己过来,现在又这副模样,定是不安好心。   季树为难的在两个人之间看了看,对沈君道:“君君,我晚点……”   “啧啧,不就是出不去么,何必把气撒在别人头上,呆在这里多好。”老爷爷摇摇头,“这里山好,水好,远离世俗纷杂,是个好去处啊!”   沈君一惊,“你到底是谁!”   “不是告诉你了吗,我就是老爷爷,哈哈,”老爷爷笑了笑,“别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,老头我可是助你出去的人。”   “你有什么目的?”疯疯癫癫的老头引起沈君更大的疑惑。   老和尚神秘一笑,脸上的褶皱像一朵盛开的菊花,“你能给我什么?”   “……”沈君沉默。   “要不,你就留在我身边吧,一个吃过神花的徒弟也是有很多用处的!”   沈君神色一凛,这人怎么什么都知道,“你究竟想干什么?”   季树在一旁听着两人无聊的对话,他们在说什么啊,大人的世界好复杂……   “哈哈哈……”老和尚突然大笑起来,“果然果然呐,真是一个傻小子!”   沈君完全无语,这人真的正常么?   “黎小子说的果然没错,这哪是当父亲的人,真是可怜了……”老和尚又感慨一番才道:“等你出去给我一壶你的血吧。”   “你要它干什么?”   “醒已经浸入你的骨髓,溶于你的血液,你的血可是无价之宝啊!”老和尚摇摇头,一脸叹息,“唉,好好一朵神花就这样被你们浪费了!罢了,都是孽缘啊……”   等老和尚感慨完,沈君才道:“可以。我们要怎么出去。”不就是一壶血,只要能出去半条命也行。   “别急嘛,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!首先,你要先给我你的血。”   “不行,先出去!”   “诶,你害怕我一个老头子骗你吗?我向来是一诺千金……”   ……   “你早就知道是季淮抓了小君!”   季尚没有说话,沈浩又道:“当初你为什么不斩草除根?合欢国已经在你手上,心慈手软没有好下场!”一个月没有消息,沈浩心里愈发焦急。   “季淮杀不得。”   “那小君就死得?”   “小君不会死。”季尚没有沈浩那么焦急,既然季淮没有用沈君和季树来要挟他们,沈君和季树必定是安全的。   “砰!”沈浩狠狠砸上桌面,“你凭什么这么说!整整一个月了!”   “你还是顾好你自己的身体吧。君儿知道会很伤心的。”   沈浩吸了一口气,“还要等到什么时候?”   “继位大典之后。”   “好,到时候我会用我的方法救出小君。”沈浩挥袖而去,不过就是五天时间而已,他等得起,小君一定没事……   “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?”清脆的、特属少年的声音从屏障后面传来。   “什么是真相?我希望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……”季尚摩挲着杯口,不知想着什么。   “纸包不住火,季淮已经知道了。”   “知道也好,这样君儿他们就不会有危险了。”   “谁知道呢……”   “启禀皇上,季淮的人已经全部被控制住了。”   “注意他们的动向,五日后行动。”沈浩顿了顿,“调查季淮。”   “是!”   “你到底认不认得路?”沈君对这个带领他们绕了无数次圈的疯老头再次无语。   “不要急嘛,年经人时间还多得很,我一个老人家都不急,凡事都急不得!”老和尚唠叨几句,“俗话说‘车到山前必有路’,肯定能出去的。”   “我们已经是第三次经过这棵树了。”沈君指着右手边的大树,“绕圈绕多少次也不会有出路的。”   “别着急嘛!”疯和尚摆摆手,“这你就不懂了,这是必经之路,你以为桃源真的是隔绝了人间,它其实还在合欢国境内呢!不过是被人施了阵法,一般人找不到罢了。诶,巫族的秘术真是神奇,明明我进来的时候就是这么走的,怎么还没到……”   沈君刚刚升起的好感瞬跌至谷底,一脸黑线,果然,不靠谱。   “老爷爷,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到啊?好远啊!”季树的腿都酸了。   “快了快了,来,爷爷抱抱。”   沈君认命地跟着,事到如今除了相信这个疯和尚也没有其他办法。   兜兜转转,不知道又经过了那棵大树几次,终于,眼前出现了新的场景。   “哎呀,我就说嘛,这不就到了!”疯和尚指着前面的小路道,“从这里就能出去了,好像是通至一个院子还是什么,年纪大了就是记性不好,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呀……”   沈君放下季树,甩了甩胳膊,这一路真是漫长,他都怀疑是老头专门整他的。不过,好在,终于出来了。“谢谢了。”沈君向老头道谢。   “哟哟,受宠若惊,”老头扬着声调,“小君君也向我道谢了呢!”   “……”在老头面前,沈君次次无语。   老头摸摸季树的头,“要再见了呢!有缘再见吧,小家伙!”   “嗯嗯,老爷爷要来找我啊!”季树点点头,他也有点想大哥了呢!   “那我们就走了,你和我们一起吗?”沈君问道。   “不用了,老头有老头要干的事嘛,跟一群年轻人蹦蹦哒哒成何体统。”疯和尚摇摇头,“对了,这是用你的血炼的丹药,虽然比不上醒的功效,也是能救人活命的药,好好保留着吧。”   沈君诧异,“给我?”   “你不要?枉费我辛辛苦苦炼药,你这个不知所谓的小生,真是气煞我也!”   “不不,我要。”沈君连忙打断疯和尚,“只是,你不要么?”   “我要它干嘛,年纪一大把,该归天就归天,赖活着成神仙么?老头我可是最讨厌神仙了,活那么长干嘛呢,一点儿意思也没有……”   絮絮叨叨的话,沈君也渐渐淡然,人老了要理解。   “好了,走吧走吧,晚了就不好了。凡事都要不早不晚才好啊!”疯和尚摆摆手,朝着来时的路往回走,“有缘再见了!”   “谢谢前辈!”沈君难得正经对疯和尚道谢,几天的相处,他也明白了疯和尚就是一个爱管闲事,又啰嗦,又古怪的疯和尚,好像无欲无求,这就是得道高僧吧。毕竟,高人不是常人,多少有点疯癫。   “走啦,终于可以回家了!”沈君牵着季树的小手,慢慢朝着那条小路走去,蜿蜿蜒蜒的小路看不到尽头,但是沈君却不着急了。   凡事都要不早不晚才好啊,着急又如何?   只是,如何才能称得上不早不晚呢?早一步,晚一步,又如何?重来一世,又如何?   第四十四章   不知过了多久,天色开始变暗,沈君和季树终于走出了小路,只是,看着小路尽头的两个人,沈君不得不承认,疯和尚果然不靠谱啊!   “没想到你竟然能够走出来。”略带笑意的声音,宽大的黑色衣袍,季淮的脸色好像好了一些。   “……”对此,沈君无话可说,季树紧紧拉着他的衣袖躲在后面。   季淮又道:“出来也好,我正准备去接你,跟我走吧。”   沈君实在忍不住:“你到底想干什么?你知不知道你快要死了?”话一出口,不仅季淮吃了一惊,沈君   也是一惊,他在干什么,季淮死不死和他有什么关系,怎么说得好像自己很关心他似的。   季淮惊讶过后就笑了起来,感觉很开心,“我很高兴。”   “放我们走。”沈君道。   季淮突然拉住沈君的手,“跟我回家吧,会放你们走的。”   季淮的手真的很瘦,骨头突出,咯得沈君心里难受,很想甩开,但是又怕一甩那只手就会碎掉。沈君僵   硬地被季淮拉着,很怪,很怪。   “合欢国皇室一族是巫族一脉,能够以男子之躯孕育子嗣。”   季尚神色不变,“巫族?沈将军有这份闲情倒不如多费些时日找人。合欢国本就是小国,哪有什么藏人   的地方。”   “季淮曾经怀孕,但是小产,据说是因为当时的皇帝。”初听到男子怀孕的消息,沈浩想到了沈君,沈   君和巫族有什么关系?“这就是你不杀他的原因,愧疚?”   “沈将军,”季尚摇头,“这些事情不过是道听途说,男子怀孕你不觉得是天方夜谭吗?”   “是吗?”   “明日就是继位大典,还望沈将军不要做出什么令人为难的事。”   沉默了一会儿,沈浩才道:“小君和巫族有什么关系?”   “根本没有巫族的存在。”季尚扭头,“若是不信,沈将军自己去查便好。”   沈君又被带回了那间屋子,有些郁闷。只是,这次,季淮也跟着坐了下来。   沈君和季树对季淮都很防备,三个人僵持了片刻,季淮无奈地笑了笑,站起身。沈君松了口气,只是季   淮却走向了他们所在的床边,伸手点了点季树的肩膀,季树就倒在了沈君身上。   “你干什么!”   “别担心,”季淮往后退了退,“我不过是点了他的睡穴。我想单独和你聊聊。”   沈君神经松了下来,将季树放在床上盖好被子,然后走到一旁,“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好聊的。”   “我都快死了,听听将死之人的遗言对医者来说不是常事吗?”   听着季淮事不关己的语气,沈君隐隐不耐,“不想死就去看大夫!”   “你不就是大夫?”语气中有着笑意。   沈君无奈,他伸手,“我看看。”   季淮倒是很配合地将手放了上去,“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?”   沈君皱紧眉头,已经没有办法了。“为什么?”   “什么?”季淮看着沈君严肃的表情不解。   “为什么你要寻死?”季淮是中毒的脉象,此毒已近二十年,但是这并不是被人下毒,而是练毒功所致   。   “你有听说过‘巫族’吗?”   “巫族?”   “巫族一脉,不论男女皆能孕育子嗣。”   沈君一惊,“巫族……真的存在?”   “当然存在。合欢国的皇室大半都是。”   沈君神色复杂,“你……”   “如果我说我是生你的人你信吗?”   “不可能!”沈君立即否定,“我爹娘都死了。”   季淮笑了,“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,如果他活着,也是你这个年纪。”   “你已经病入膏肓,不需要医治。我要休息了。”沈君下了逐客令。   季淮倒是不恼,“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你这副模样,不过你太善良了,根本不知道如何拒绝别人。”   沈君根本不想听这个人在这里胡言乱语,可是正如季淮所说,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,那些话,一字不漏窜进耳朵里,落到心上。   季淮是季尚父亲季凌的弟弟,是当时皇室里最小的皇子,而且他具有巫族人的体质。所以,他就像上天的宠儿,在一片呵护备至的天空下长大。天真、骄纵,没有人说过他一句不是。直到他遇到了从外地来的周士安。   那时的周士安,虽是一介文人,却是能上得了沙场,陪着先帝争夺江山。只是没想到,在先帝夺得江山的重要一役中,他被人袭击,辗转流浪到了合欢国。周士安很狼狈,身无长物,在异国他乡连回朝的路都找不到。最后,他被季淮捡到了。的确,是捡到的。   季淮十八岁生日,拉扯着已是皇帝的季凌去看雪景,半路上捡到了被冻僵的周士安。季淮一时好奇,捡了上天给的“生日礼物”回家。周士安的才华自不用说,看着季淮这个被宠坏的小公子,本着是救命恩人便忍气吞声,只是季淮的所作所为让他忍无可忍。   季淮第一次被人骂得狗血淋头,对周士安又打又骂,气得差点晕过去。但是,人就是那么奇怪。千方百计讨好你的你就是不屑一顾,对你翻白眼的人你就是硬要找理由蹭上去,对季淮这个心气儿高的人尤其如此。争争吵吵的日子里,两个人就看对了眼,却遭到了季凌的阻止。   周士安是异族人,对季淮说不上好,季凌心里很清楚,周士安放不下他的国家,对季淮的爱并没有深到能够抛弃国家和家人的地步。只是不管他如何劝阻,季淮却是听不进去的。   又一日的争吵,季凌将季淮软禁,只是等季淮再出来的时候,周士安已经不在了。季凌告诉季淮,周士安走了,回他的国家,找他的家人去了。季淮怎么可能相信,明明就是季凌将周士安赶走了!季淮试图逃走,只是,他怀孕了。   对于季淮来说,这是一个好消息,有了孩子,季凌就必须接受周士安。季淮开始安心养胎,每日求季凌将周士安带回来。季凌没有办法,只能答应。但是,直到他生产那天,周士安也没有回来。而且他的孩子一生下来便夭折,他连一面都没有见到。男子生产的确有风险,他三天后醒来从季凌口中得知他的儿子已经死了,被火葬了。   季淮根本就不相信,他坚持是季凌害死了他的儿子,甚至没有让他看见儿子的遗体。季淮与季凌的关系恶化,季淮也偷偷去找过周士安,但是周士安早已成婚有了孩子。那时的绝望,季淮一辈子都忘不了。整个世界都背弃了他,亲情、爱情、儿子,统统都没有了。   一切都没有了。   第四十五章   季淮的语气很淡,快乐、绝望仿佛都已经与他无关。沈君微微低头,看着前方的地面,没有出声,甚至没有动。   “这是一个不完整的故事。”季淮笑了笑,“也许也不是一个正确的故事。不过,已经没有关系了。”   “睡觉吧。”季淮站起身。   “你想不想活下去?”   季淮的脚顿了顿,又继续向前走,打开门,“已经没有关系了。”   沈君呆坐着,良久才起身。这晚,他翻来覆去,睡意全无,直到天色将明,才沉沉睡去。   房门无征兆地轻轻打开,季淮缓缓走近沈君,在床边坐了下来。晨光渐明,光线透过窗户投射到地面、桌椅,房内沈君的睡脸渐渐清晰。一只在光线下近乎透明的手慢慢靠近沈君的额头、眉眼、鼻子、嘴巴……   “不要和我一样……”   ……   “醒醒,醒醒……”   沈君感觉到强烈地摇晃感,眼皮重得抬不起来,头昏昏沉沉。迷蒙间看到了一个陌生焦急的面孔,骤然惊醒,但是头轻微的疼,“你是谁?”转身,看到睡得好好地季树,沈君呼了口气,拍拍自己的额头。   “你跟我走!”那人十分着急,“继位大典已经要开始了!”   “什么继位大典?你到底是谁?”沈君不明所以,脑袋的眩晕让他察觉自己被人下了迷药。   “我是周士安。”   沈君眼眶骤然睁大,“周士安?”   “来不及细说,淮肯定会在今天行动!”   沈君懵懵懂懂,但是还是捕捉到了关键信息,但是,这人为什么会来找他?沈君心里对周士安有一种说不上的不喜。“我去又能干什么?”   周士安一愣,他显然没有料到沈君会说出这样的话,“你……”犹豫再三,周士安还是说出来,“你是季淮和我的孩子,只有你能阻止他。”   “我不是。”   周士安再次愣住,“对不起。但是,你知不知道季淮在合欢国皇宫埋下了多少火药,他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去的,你忍心看着那么多无辜的人伤亡吗?”   沈君怔住,季淮是这么打算的吗?有一瞬间,沈君觉得这样也很好,但是周士安接下来的话让他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,“沈浩也在,若是淮成功,龙昌国定会大乱。”   沈君根本无暇顾及还在昏睡中的季树,随着周士安往皇宫的方向跑去。在皇宫城墙处,沈君问了周士安,“你知道季淮已经快死了吗?”   周士安的反应显然是不知道,他急急追问,沈君却不想多说。沈君有些明白季淮的想法,爱上这样一个事事高于自己的人需要多么大的胸襟啊,人都是自私的,季淮定是忍受不了的。即使明白周士安的想法无可厚非,沈君却无法接受。他也是自私的。   皇宫内反常的寂静,仿佛所有人都逃走了。   “昨晚,我和季尚联系过,宫里的人都疏散了。”周士安解释。   沈君惊讶,又不解,“那你找我干什么?”   “淮执念太深,这世上恐怕只有你能够解开他的心结。”周士安叹息,“我以为只要解开了他的心结就好……”   沈君默然,还是开口,“倘若他的心结解开,也许他能活下去。”   周士安眼睛都亮了,“真的?”   沈君点点头,藏在袖子里的手捏着瓷瓶,里面是疯和尚用他的血炼成的药。疯和尚是料到了今天的事吗?他昨晚犹豫着是否救季淮,但是季淮根本没有求生的欲望,死对他来说是更好的归宿。如果,他不想死,自己一定会救他的。   沈君和周士安到大殿的时候,沈浩和季淮正在交手,季尚在旁边看着,没有帮任何一方的意思,只是眉目间满是焦虑。   “大哥!”   沈君大喊一声,沈浩和季淮同时扭头,沈浩眼中闪过放心,季淮惊讶过后却是更加凶狠,沈浩一时大意被他打了个正着,嘴角溢出了一条血丝。   “大哥!”沈君一惊,“你们不要打了!”   沈浩用手抹掉血迹,季淮转身,好似听了沈君的话,他朝着沈君旁边的周士安看去,“你骗我?”说不上的冰冷。   周士安面色不好,他竟然忘记了自己现在是“看不见”的!“淮……”   “你和他们联合骗我,皇宫已经成了一个空壳也是你的杰作。”季淮突然笑了,“哈哈,既然如此,你为什么不逃命。还有你!”季淮一指沈浩,“你又是什么东西,还妄想指染我的儿子,都留下来陪葬吧……”   “淮,你看,我们的孩子还在,我们还在,我们一家三口以后好好生活在一起不好吗?”   “周士安,我这辈子最大的错事就是救了你!没关系了,很快我们都不在了。”季淮又看向沈君,“本来想让你好好活着,但是一个人活着很孤独的,这样也很好……”   沈君渐渐察觉季淮的情绪很不稳定,“我想活着,我们都活着不好吗?”   “晚了,时间快到了,那些火药会响起……”   沈浩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,他们的对话那么奇怪,什么陪葬?什么一家三口?一阵疼痛翻涌而上,沈浩觉得自己有些站不稳,耳中传来的什么“时间”、“火药”,沈浩看着站在自己前面的季淮,闭了闭眼,倒下去的最后一刻,他用尽掌力挥向了季淮。   小君一定要好好活着……   “不要!”   “不!”   短短一瞬,季淮和沈浩相继倒下,在场的另外三个人,不,四个人脸色都变了。   沈君看着季淮倒下心中一惊,又看见沈浩倒下,急忙朝着沈浩奔去,“大哥,大哥……”他强镇定地替沈浩把脉,脸色却是苍白起来,为什么,为什么,为什么脉象和季淮的几乎一样……   “沈君!”沈君还未反应过来,便扭头,看见周士安热切的目光……他放下沈浩,慢慢朝季淮走去。   “快出去,等会皇宫就要塌了!”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,所有人一震。   阳光正好时,偌大的皇宫轰然倒塌,城墙包围着一堆废墟,扬起的尘土在阳光下起舞。宫阙万间都做了土……   三日后。   “你就这样走了?”   “我想出去看看。”沈君望着前方的路,眯起眼睛,“我知道不怪他,但是,心里不舒服。”   季尚点点头,“但是他醒来后看不到你……”   “不会的,他会忘记我的。”   季尚惊讶,“什么?你干了什么?”   “没什么,不过是将墨玉子的忘情丹给他吃了。”沈君笑了,“忘了一切才好,否则总是有那么多顾忌。”   “你变了。”季尚皱起眉头,又舒展眉头,“不,你长大了。”   “是啊。”沈君长叹,“你可要看好你的宝贝,虽然你逃离了皇室,但是有好多人还在找你呢!”   季尚笑了,“你也是我的宝贝。”   沈君笑起来,“再见,哥。”   白衣飘飘的少年已经长大,该去独自闯天涯。夕阳西下,四海为家。   五日后。沈浩醒来,忘了沈君,启程回龙昌国。   一年后,沈浩驾崩。沈浩没有留下子嗣,龙昌国秉承沈浩遗旨,从大臣间推选明君,由此民主选举实行。   “天大地大,何处为家?”   “天大地大,有你的地方,何处不是家?”   “哈哈哈……”   遥远的天际,绚烂的晚霞,一群鸟儿飞过,天地间回响着名为幸福的笑声。   (完)   番外   当我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,不,是爹爹肚子里的时候,每天都在睡觉,因为很舒服。我也期盼着看见世界的样子,只是,在我刚刚有了些意识的时候,我就成了一个小幽灵。   幽灵这东西,摸不着别人,说的话别人也听不见,但是,我遇到了好多和我一样的幽灵。我们都是还未从母亲肚子里出来便夭折的孩子,没有人形,一团白白的,但是也是能够看到彼此的,甚至能够在人间游荡。   什么都不懂,但是在人间游荡,无所拘束,渐渐地就明白很多事。比如,爹爹因为我所以流产而死,爹爹和父亲之间和其他母亲和父亲之间不一样……好多好多,但是,也越来越寂寞。因为我只能看着,看着别人的悲喜,别人的故事。我是一个没有经历、没有故事的幽灵。   幽灵的归宿是什么呢?因为我们没有任何威胁,便没有人来管我们。这样很自由,但是年长的幽灵最后都会选择重新投胎,也许它们也觉得寂寞。   渐渐地,我也起了重新投胎的想法,这样无聊的、又羡慕着人间生活的时光实在过不下去了。可是,我还是想成为爹爹的孩子。我知道爹爹很喜欢我,可是我却害死了他……每日纠结着,一天天地过去。直到,我遇见了一个疯和尚。  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类能够看看见我,我很是新奇和高兴。而且,那个疯和尚还告诉我,他可以让我再次成为爹爹的孩子。这真是一个好消息,我什么都没有想就答应了,疯和尚笑得一脸得意。后来,我才知道疯和尚不靠谱的很。   首先,疯和尚告诉我,要想成为爹爹的孩子在这个时空是不可能的事了,因为爹爹已经不在了。所以,我必须到另一个时空去。这个很简单,疯和尚把我送到另一个时空,我在那里遇到了更年轻的疯和尚和爹爹。然后,疯和尚说,要想办法撮合爹爹和父亲。   父亲?我不喜欢父亲,因为父亲是害死爹爹和我的凶手。可是,除此没有办法了。   我只能答应。然后疯和尚给我找了个身体,取了个名字——黎初。疯和尚很不靠谱,我进入那个身体后竟然不能晒太阳,还经常跑出来!不得已,疯和尚在那个身体上画了好多符咒,涂了好多药水,还让我天天披着那个蓝斗篷。这样奇异的装扮,我都羞于出去见人。可是,疯和尚还要我出去积德——做好事。   疯和尚教了我一些推算之法,一些不合天意的事情需要我去矫正。奇怪的装扮让我的行动总是很难进行,所以我更加忙了,甚至都没有时间和爹爹好好交流。   也许是一直记得呆在爹爹肚子里的舒服感,我很喜欢和爹爹有身体上的接触。可是,这个时空的爹爹还没有我这个身体的年龄大。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爹爹的时候,我忘记了自己的身体直接扑了上去,然后就吓到了爹爹,最后好不容易死缠烂打才成为爹爹的朋友。但是,我看到爹爹就想扑啊,不过,爹爹即使无奈也没有生气,这令我很高兴,变本加厉,特别是爹爹有求于我的时候。   我再不情愿离开爹爹,还是要去做好事的。因为,扭转命运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。爹爹命中注定有大劫,为了保护爹爹,我努力像疯和尚学习,努力做好事。但是,爹爹还是受伤了。   我不喜欢父亲,可是让父亲牺牲自己去救爹爹,我也没办法。但是,父亲毫不犹豫地答应了。我心中对于父亲的不喜感消失了,父亲也是爱着爹爹的。父亲有三年的时间,三年里我一定能够找到就父亲的方法。   我疲于奔波寻找解决方法,找了很久之后疯和尚才告诉我他有办法。我又气又喜,不管怎样,总是有办法了。只是,爹爹竟然给父亲吃了忘情丹!这怎么能行,爹爹和父亲不在一起,我就没办法成为爹爹的孩子了!   还是疯和尚有办法,即使他经常不靠谱,我拿了疯和尚制的忘情丹的解药,偷偷加到父亲的酒杯里。这样就万事大吉了!   爹爹,天大地大,你要往哪逃呢?   如果我再次成为你的孩子,从你的肚子里出来,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我做的坏事的!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 书本网【sabbaty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